云层里的雷霆又炸响一记,震得安燠耳鼓发疼。
她望着那座从云幕中缓缓攀升的宫殿,心尖跟着檐角铜铃晃了晃——原以为紫霄宫的传说不过是说书人酒后胡诌,谁能想到今日真见着了?
白玉阶被雷光照得冷森森,金瓦上还凝着未散的云气,活像哪位神仙把收藏的玉楼金殿直接砸进了九霄。
\"夫人?\"程砚的手掌覆上来,带着熊妖特有的温热。
他毛茸茸的拇指蹭了蹭她发凉的手背,熊耳朵在发顶抖了抖,\"这宫压得我妖力直打颤,怕是有大讲究。\"
安燠回握住他的手,触到他掌心因常年握钉耙磨出的茧子。
她能感觉到程砚在不动声色地把她往身后带,宽肩几乎要将她整个人罩住——这熊瞎子,明明自己也被威压压得喉间发闷,偏要装成铜墙铁壁。
\"紫霄宫!紫霄宫显灵啦!\"老参的参须抖得比刚才更凶,活像被人揪住根须甩了三圈的芦苇。
他颤巍巍指着云端,原本佝偻的腰杆挺得笔直,\"当年鸿钧道祖在此讲道,三千客里有一半是妖修!若能进去......\"
\"进去?\"安燠冷笑一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心口——那枚心印从紫霄宫出现起就在发烫,像块烧红的炭贴在血肉里。
她想起古籍里那些模糊的记载:\"你当它是山脚下的茶棚?上回显灵还是封神大战,进去的妖修十个有九个被道韵绞成了灰,剩下那个......\"她顿了顿,\"成了阐教的扫殿童子。\"
程砚的熊耳朵\"唰\"地耷拉下来。
他低头戳了戳老参的肩膀:\"老参,我夫人说的在理。当年我守不周山时,山顶石壁上刻着'紫霄宫临,妖修退避'八个大字,还是用妖血写的。\"
老参急得参须直拍地:\"可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当年那女仙的事闹得三界皆知,紫霄宫此时显灵,说不定是要......\"
\"要重审旧案?\"安燠打断他,眼尾微微上挑。
她望着人间此起彼伏的传讯符光,忽然想起方才普济被揭穿时,那黑焰里裹着的半缕怨气——和五百年前佛堂里的血,味道一模一样。\"紫霄宫讲的是天道平衡,可不是替谁伸冤的包青天。\"
话音未落,又一道雷霆劈在宫前的照壁上。
安燠被震得踉跄,程砚立刻捞住她腰肢,熊尾巴不受控制地在身后扫来扫去(他化形时总藏不住这点小毛病)。
她抬头,正撞进程砚发红的眼尾——熊妖动了真急,连瞳孔都缩成了竖线。
\"走。\"他低喝一声,九齿钉耙\"唰\"地从腰间祭出,\"先回青丘山。我那洞子里藏着三坛二十年的桂花蜜,等避过这阵风头......\"
“程砚。\"安燠突然拽住他钉耙上的红缨。
她望着紫霄宫飞檐下流转的金光,心印处的热意顺着血脉往四肢百骸钻,\"你记不记得我之前说,心印里有段被封印的记忆?\"
程砚的尾巴猛地僵住。
他盯着她发亮的狐狸眼,突然想起昨夜她蜷在他怀里说胡话时,总念叨\"梅香血\"这些词。\"你是说......\"
\"紫霄宫的雷,和我心印里的雷,味道一样。\"安燠伸手接住飘来的雨丝,指尖的雷弧\"噼啪\"作响,\"五百年前那夜,我大概就站在这样的雷光里。\"
老参的参须突然不抖了。
他盯着安燠指尖的雷光,突然倒抽一口冷气:\"这是......紫霄神雷的余韵?可你是狐妖,怎会......\"
\"轰——\"
又是一记炸雷。
这回离得极近,震得三人耳膜生疼。
程砚眼疾手快地把安燠护在怀里,钉耙横在头顶,却见那雷并没有劈下来,反而顺着紫霄宫的飞檐游走,在宫门上烙出一行金漆大字:\"欲问前尘,可入此门\"。
人间突然爆发出惊呼。
安燠探头往下看,只见山巅的修士们举着传讯符跳脚:\"快看!宫门上写了字!\"\"前尘?莫不是要开坛讲道?\"连方才敲快板的说书人都忘了打板,瞪圆眼睛喊:\"列位!这紫霄宫怕不是要重审当年女仙案——\"
程砚的熊耳朵动了动,突然凑近安燠耳边:\"夫人,你心印又在发烫?\"
安燠摸了摸心口,确实,那热度已经烧到了喉咙眼。
她望着宫门上的字,突然想起系统小懒虫今早的提示:\"今日宜:探旧踪忌:缩在洞府数瓜子\"——合着这系统早就算到了?
\"老参。\"她转身看向千年人参精,\"你不是想找妖族转机么?\"
老参的参须\"唰\"地立成小旗子:\"我跟着你!\"
程砚的尾巴\"啪\"地拍在地上:\"我也跟着你。\"他蹲下来和安燠平视,熊眼睛里映着紫霄宫的金光,\"但说好了,你走前面三步,我就贴你后脚跟;你要是敢往危险里钻......\"他突然低头咬了咬她耳垂,\"我就用熊抱把你捆回去。\"
安燠被他逗得笑出声,刚要说话,忽觉头顶威压骤增。
她抬头,只见紫霄宫的宫门正缓缓打开,门内涌出的气浪掀得三人衣袂翻飞。
老参的参须被吹成了爆炸头,程砚的熊毛也炸成了毛球,活像两团被风卷着跑的蒲公英。
\"走。\"安燠拉住两人的手,\"进去看看。\"
程砚刚要应,忽然鼻子动了动。
他抬头望向南方,瞳孔再次缩成竖线:\"夫人,你闻见没?有股子......\"
\"唰——\"
一道金光突然从南天门方向射来,划破云层,直朝紫霄宫方向而去。
那光来得极快,眨眼间便成了碗口粗的金柱,照得三人睁不开眼。
安燠抬手遮在眼前,却见金光里隐约有法袍翻卷的影子。
她心头一跳——这势头,怕不是天庭的哪位大佬来了?
程砚把钉耙攥得更紧,熊尾巴在身后绷成了直线。
老参的参须又开始抖,不过这回不是激动,是发颤:\"那是......兜率宫的紫金云?
还是大雷音寺的降魔光?\"
安燠望着那道越来越近的金光,心印处的热度突然飙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