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裂痕的滋生(1 / 2)

雷文市的灯火在身后渐次远去,如同逐渐冷却的余烬。x站在通往城市外围的高架步道上,夜风卷起他深色外套的衣角,带着都市特有的、混合着尾气与尘埃的气味。他没有回头,但这座钢铁森林的影子,却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远比离开桧扇市或立涌市时更加复杂。

任务完成了。飞云画廊的情报已加密传回,奇拉队长简短回复的“收到”二字,标志着火箭队任务的暂时了结。伏特徽章安静地躺在收集盒中,与其他两枚徽章并列,金属表面在月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阿勃梭鲁在精灵球中沉眠,这位主动追随的伙伴,其预知未来的能力尚未完全展现,但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沉重的砝码。

表面上看,他此行的收获远超预期。然而,x却感觉不到丝毫的轻松或喜悦。体内那股因强行催动进化而加剧的空虚感,如同一个不断扩大的黑洞,持续吞噬着他的体力,甚至隐隐动摇着他的精神。手背上伊裴尔塔尔的印记,不再仅仅是灼痛,更像是一个活物,正随着他生命的流逝而微微搏动,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饥渴。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指尖轻轻拂过肩头索罗亚克柔软而蓬松的白色鬃毛。进化后的伙伴气息强大了许多,但那份因强行突破而带来的虚浮感,以及彼此间那更加清晰、几乎能感受到情绪波纹的精神链接,都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道馆战最后时刻的疯狂。那份以生命为燃料换来的“羁绊”力量,真的值得吗?

小菊儿的话语再次回响在耳边,不再是馆主程式化的评价,而是带着洞悉的警告:“力量是一把双刃剑。过度依赖和透支,最终伤害的,会是你自己和最珍视的伙伴。”当时他对此嗤之以鼻,但现在,感受着体内清晰的损耗和索罗亚克尚未稳固的境界,这句话像一根冰冷的针,刺入了他一直以来自我构建的防御壁垒。

“珍视的……伙伴?”他低声重复着这个词,墨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迷茫。这个词对他而言,曾经是如此陌生,甚至带着软弱的意味。在玛狃拉族群,是生存与服从;在等离子团,是工具与实验体。他收服宝可梦,最初的目的纯粹而冷酷——获取力量,组建“暗夜”的军队,向这个扭曲的世界复仇。他给予它们食物、训练、治疗,但也仅此而已,如同保养锋利的武器。

可是,是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

是索罗亚在魅影之森选择信任他,用微弱的温暖驱散他记忆中的冰冷?

是钳尾蝎在黑市的笼子里,即使满身伤痕依旧对他露出凶光,却在被他治愈后,将那份固执的凶性化为对他指令的绝对执行?

是好啦鱿在渡轮上,用狡黠的恶作剧吸引他的注意,最终被同源的黑暗吸引,主动追随?

还是阿勃梭鲁,穿越时空的迷雾,将赌注压在他这个浑身缠绕着不祥气息的人身上?

以及,那只在广场上,被等离子队残党驱使,又被N安抚的酷豹。他当时为什么会下意识地释放气息去安抚它?是因为看到了钳尾蝎过去的影子?还是因为……仅仅不忍心看到宝可梦被如此虚伪地利用?

这些画面,与N那番关于“理想世界”的宣言,以及小智与炒炒猪之间那不顾一切的信任场景,如同几股不同颜色的丝线,在他脑海中死死纠缠在一起。

N的理想是空中楼阁,这一点他毫不怀疑。但那理想背后,对宝可梦发自内心的尊重与理解,却像一面镜子,映照出了他自身行为中的某些矛盾。他口口声声要为了宝可梦创造一个“干净”的世界,清除人类的污秽,但他对待自己伙伴的方式,在本质上,与那些他憎恶的、将宝可梦视为工具和财产的训练家,真的有天壤之别吗?他利用它们的力量,引导它们走向黑暗,甚至不惜燃烧自己的生命来强行提升它们,这一切,真的是它们“自愿”的选择吗?还是仅仅源于它们对他的依赖、信任,甚至可能是……某种被他力量扭曲的忠诚?

“它们追随我,究竟是为了什么?”这个从未有过的疑问,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响,让他一向冷静的心湖掀起了滔天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