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们接受调查。”陆信没有硬顶,话锋一转,“不过,郑干事,省民间工艺协会的吴理事前些天刚考察过我们合作社,对我们的发展模式和创新精神给予了充分肯定。这是吴理事留下的联系方式,如果需要,我们可以请省协会的专家来鉴定一下我们这台‘非标设备’到底有没有价值,是否符合工艺创新的方向。”
陆信不卑不亢地掏出一张纸条,上面是苏宁从石古镇传回来的吴理事单位的电话。这一下,戳中了郑干事的软肋。省协会的名头,不是他一个小小公社干事能轻易驳斥的。
郑干事脸色变了几变,语气稍微缓和了些,但依旧强硬:“省协会是省协会,基层管理有基层的规矩!设备必须暂停使用,调查期间,作坊停止生产!这是程序!至于省协会的意见,我们会向上级反映!”说完,带着人匆匆离开了,留下马魁脸色铁青地站在原地。
马魁没想到陆信竟然搬出了省协会,打乱了他一举搞垮作坊的计划。他狠狠瞪了陆信一眼,丢下一句“你们等着瞧!”也灰溜溜地走了。
查封,已成事实。作坊陷入了停滞。
消息很快传到了石古镇。苏宁听到消息,如遭雷击,手中的藤条滑落在地。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而且来得如此迅猛。
“嫂子,咋办啊?”春苗急得直掉眼泪,“机器封了,作坊停了,大伙儿可咋活?”
苏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硬碰硬肯定不行,郑干事和马魁打着“规定”的旗号,占据着制度优势。
“别慌。”苏宁握住春苗的手,眼神重新变得坚定,“他们封的是机器,封不了我们的手艺,更封不了我们的脑子!”
她立刻行动起来。首先,她给省工艺协会的吴理事写了一封长信,客观陈述了合作社遇到的困难,特别是因技术改良而被无理查封的情况,附上了机器工作原理的简单说明和带来的实际效益数据,恳请协会能从保护民间工艺创新发展的角度给予关注。
同时,她让春苗留守石古镇,维持好供销社的渠道和客户关系,解释清楚暂时断货的原因,争取理解和支持。她自己则决定立刻返回槐花村。此时此刻,她必须和陆信,和乡亲们站在一起。
临行前,她又去见了顾青山一面。顾青山听完,沉默良久,只说了八个字:“根子在人心,路子在脚下。”
带着顾老的箴言和背水一战的决心,苏宁踏上了归途。她知道,这将是一场比开拓市场更艰难的保卫战。对手不再仅仅是贪婪的马魁,更是僵化的体制和根深蒂固的偏见。但她也相信,只要人心不散,手艺不死,希望就永远不会被查封。
槐花村上空,阴云密布。被贴上封条的机器沉默地伫立在作坊里,像一个被缚的巨人。而风暴眼中的陆信和苏宁,即将汇合,带领乡亲们,为守护这来之不易的火种,展开一场绝地反击。郑干事和马魁的联手打压,反而可能成为促使草编合作社突破瓶颈、赢得更广泛支持的催化剂。危机之中,往往蕴藏着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