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魁额头有些冒汗,他发现自己精心准备的“罪证”,在活生生的事实和人心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他咬咬牙,决定祭出最后的“杀手锏”。
“郑科长,”他凑近低声说,“这表面功夫是做的不错。但有个关键问题,他们这作坊,说到底还是几个人在搞,算不算真正的集体企业?利润怎么分配?会不会变成少数人发财的工具?这可是原则问题啊!”
这话声音虽低,但旁边的陆信和苏宁还是听到了。这确实是一个更核心、更敏感的问题,涉及到所有制和分配方式。
郑科长的表情也重新变得严肃起来。他看向陆信和苏宁,等待他们的回答。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现场再次安静下来。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却有力的声音从人群外围传来:
“马魁!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老支书在家人的搀扶下,颤巍巍地走了过来。他显然听到了刚才的对话,脸色因激动而有些发红。
老支书走到郑科长面前,喘了口气,说道:“郑科长,我是槐花村的前任支书。这个事,我得说几句公道话!”
他指着陆信和苏宁:“这俩孩子,是为了全村人找路子!从一开始,他们就跟我,跟不少老伙计透过气,商量过!作坊是集体的,将来赚了钱,怎么分,怎么扩大生产,帮扶困难户,他们心里都有章程!只是现在刚起步,千头万绪,还没来得及把条条框框都定死罢了!”
老支书又转向马魁,语气带着不满:“倒是你,马魁!你是现任支书,村里要办点正经事,你不支持也就罢了,还处处设卡子!瓦片的事,你以为我不知道?还有那些风言风语,是从哪儿传出来的?你现在倒好,当着县里领导的面,倒打一耙!你这支书,当得称职吗?!”
老支书一番义正辞严的话,像一把利剑,直接刺破了马魁的伪装。马魁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张口结舌,一时说不出话来。
郑科长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彻底明白了。他意味深长地看了马魁一眼,然后对老支书客气地说:“老书记,您别激动,情况我们都了解了。”
他又看向陆信和苏宁,语气缓和了不少:“陆信同志,苏宁同志,看来你们确实是想为集体办事,群众基础也很好。关于所有制和分配问题,确实是关键。希望你们尽快拿出一个明确的章程,报到公社和县局备案。只要路子对,符合政策,我们也是支持的。”
这话,几乎是给这次检查定下了基调——肯定为主,问题要求整改。
马魁彻底傻眼了,他精心策划的围攻,竟然在事实、人心和老支书的仗义执言下,土崩瓦解。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风波即将平息时,郑科长身边一个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年轻办事员,忽然指着不远处问道:“咦?那个人是谁?怎么看见我们就躲?”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穿着旧中山装、身影有些熟悉的中年男人,正匆匆消失在村道的拐角。
陆信和苏宁对视一眼,心中同时一凛。
那个人,好像是……那天晚上送来匿名信的邮递员小刘口中提到的,托他送信的“上面的人”?
难道,他才是这场风波背后,真正值得警惕的角色?检查组里,似乎也并非铁板一块。平静的水面下,暗流愈发汹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