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收工早,陆信让王老五去代销点打了几斤最便宜的散装白酒,又让苏宁切了一大盘咸菜疙瘩。就在刚刚平整出来的地基旁,燃起一堆篝火,几个人围着火堆,就着咸菜,传着酒瓶子喝两口驱寒。
酒是辣的,风是冷的,火是暖的。几口酒下肚,话匣子就打开了。
“信子哥,等你这工棚盖起来,可真就是咱槐花村头一份了!”王老五咂摸着嘴说。
赵老憨憨厚地笑:“到时候,肯定红火。”
连赵小栓都难得正经地说:“信哥,以后有啥活儿,尽管招呼!”
陆信没多说话,只是拿起酒瓶,跟每个人碰了一下,然后仰头灌了一大口。火光映着他棱角分明的脸,明明灭灭。
苏宁和春苗、英子远远站着,看着篝火旁那些男人被火光映红的、带着疲惫却充满希望的脸庞,心里都暖烘烘的。这些天的辛苦,值了。
然而,就像这冬日里难得的好天气,总长不了。工棚地基刚弄好,木料备齐,正准备趁着地冻再硬实几天就请瓦匠来垒墙,一场更大的风雪,毫无征兆地袭来了。
狂风卷着鹅毛大雪,下了整整一天一夜。第二天早上推开门,雪积了半人高,门都差点推不开。天地间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了。
“这雪……太大了。”春苗看着门外,忧心忡忡,“工棚那边……刚平的地基,别让雪压坏了,或者开春化雪给泡了。”
陆信没说话,穿上最厚的棉袄,拿起铁锹就往外走。苏宁赶紧跟上去。深一脚浅一脚地挪到村东头,只见那片刚刚平整出来的地基,已经被厚厚的积雪完全覆盖,连轮廓都看不清了。堆放在旁边的木料,也成了一个个臃肿的雪堆。
陆信二话不说,开始清理地基上的积雪。铁锹插进厚厚的雪层,费力地铲起,抛到远处。苏宁也找了把扫帚,跟着一起扫。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雪沫子直往领口里钻,很快两人的睫毛、眉毛上都结了一层白霜。
清理了一小片,露出底下冻得硬邦邦的地面。陆信用脚踩了踩,眉头紧锁。这么大的雪,化雪时如果排水不畅,地基很容易被泡软、下沉。
“得挖条排水沟。”他直起腰,望着白茫茫的坡地,“顺着地势,把水引到
这又是个大工程。天寒地冻,挖沟比平地更难。
但没办法,必须干。
接下来的几天,陆信带着人,顶着凛冽的寒风,一锹一镐地挖排水沟。冻土硬得像石头,每一镐下去,都只能留下个白点。手上磨出了血泡,破了,结成痂,又磨破。没人喊苦,大家都憋着一股劲,跟这老天爷较劲。
苏宁和春苗她们,就把后勤做得更周到。热水、姜汤、热乎的饭菜,准时送到工地上。有时候看他们实在冻得厉害,就烧几块石头,用破布包了,让他们揣在怀里暖和一下。
日子,就在这跟天斗、跟地斗的艰苦中,一天天熬着。工棚的雏形,在风雪和汗水中,一点点艰难地显现。
这天傍晚,排水沟终于挖通了。最后一锹土抛出去,所有人都累得瘫坐在雪地上,大口喘着气,看着那条蜿蜒通向坡下的沟渠,脸上却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