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宫宴的喧嚣与暗涌终于散去,重华宫的寝殿恢复了惯有的宁静。
南烁躺在宽大的龙榻上,身边是早已陷入香甜梦乡的允堂。小家伙蜷缩着,呼吸均匀绵长,小拳头无意识地搭在枕边。
摇曳的烛火映在南烁深邃的眼眸中,明明灭灭,如他此刻翻涌的心绪。
这个孩子……他垂眸凝视着允堂熟睡中毫无防备的小脸。
国师预言中关乎南朝国运的“福星”,他现在倾注了全部心血的幼子。绝对不能交给任何人抚养!一丝一毫的风险都不能有。
万一……万一将来被别有用心之人挑唆,离间了父子之情,甚至动摇国本……南烁的眼神变得冷硬起来。唯有亲自抚养,将这孩子从小牢牢地禁锢在自己羽翼之下,日日夜夜耳濡目染,让他眼中只看得见父皇,心里只依赖父皇,方能万无一失。
至于他的生母……南烁脑海中浮现出叶清涵今晚在宫宴上那失态癫狂、涕泪横流的模样,心底涌起一阵厌烦。
那个蠢钝无脑的女人!今日之举,多半是听信了哪个不知死活的宫人挑拨,以为只要孩子认得她、喊她一声娘亲,就能动摇他的决定?痴心妄想!或许……等允堂再大些,心智足够坚定,对父皇的依赖牢不可破时,再让他们偶尔见上一面也未尝不可。但那绝不是现在。
这般想着,南烁眼底最后一丝犹豫也消散无踪,只剩下帝王不容置疑的掌控。
伸手,动作极轻地替允堂提了提滑落的小锦被,指尖拂过那细软的发丝,随即闭上眼睛,将那些纷杂的念头压下,沉入睡眠。
清晨,南烁是被胸口熟悉的、沉甸甸的暖意唤醒的。
睁开眼,果然不出所料——他的小儿子不知何时又爬了过来,像只无尾熊似的,整个小身子软乎乎地趴在他胸膛上,小脸蛋贴着他的心口,睡得正香,红润的小嘴微微张着。
南烁的嘴角无声地勾起。没有人会拒绝自己血脉的亲近与依赖,帝王亦不能免俗。允堂这般毫无保留地黏着他、需要他,正是他苦心经营所期望的结果。
他心中甚是满意,小心翼翼地用双臂环住那温热的小身体,慢慢坐起身来。
轻微的动静惊动了守在外间的张敬贤,他立刻轻手轻脚地进来,刚要行礼伺候,南烁便挥了挥手,声音带着晨起的慵懒。
“去准备早膳,清淡些。这里不用你伺候。今日免朝,朕自有安排。”
“是,陛下。”张敬贤会意,无声退下。
允堂被父皇的动作扰了清梦,小眉头蹙了蹙,小嘴不满地哼唧了两声。
南烁拿过温热的湿帕子,动作轻柔地为他擦拭小脸蛋。小家伙被这温润的触感弄醒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当那双乌溜溜、尚带着睡意的大眼睛对上南烁含笑的眸子时,允堂立刻习惯性地张开小嘴,发出软糯的“啊——啊——”声,小手也跟着摆动起来,像是在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