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摸了摸右边的布鞋。鞋帮上还有之前画的符,已经被黑液泡得发软。
“如果我开门,会怎么样?”
“你会看到屏障后面的东西。”
“是什么?”
“是你自己。”
画面再次变化。
机顶盒跳出最后一帧影像——太奶奶年轻时的照片。她站在还没建好的游乐场空地上,手里拿着一张黄钻充值卡,冲镜头笑。
背景是一行字:阴阳金融中心·预售启动。
陈三槐猛地站起身。
“所以这一切……早就开始了?”
“比你想象的早。”太爷爷说,“太奶奶签了协议,拿自己的寿命买了第一股。她是发起人。你是继承人。”
陈三槐觉得胸口有点闷。
不是疼,也不是怕。是一种被安排得太彻底的感觉。
他低头看着两双破鞋,忽然说:“我一直以为我是倒霉才穿这双鞋。”
“结果它是唯一能走到最后的路。”
师父残魂缓缓起身,走到他面前。
“你知道为什么右眼一直流泪吗?”
陈三槐摇头。
“因为你看到的不是催债单。”师父说,“你看到的是所有没还完的账。祖宗欠的,师父欠的,村里死人欠的……全压在你身上。可你从来没甩手不管。”
“哪怕你觉得冤。”
“你也一直在数铜钱。”
陈三槐抬起手,擦了把脸。黑液顺着指缝流下来,在地上积了一小滩。
他忽然想起小时候。
他偷看王寡妇洗澡那次,回家路上摔了一跤,膝盖破了。师父一句话没说,蹲下来给他包扎,用的就是这块槐木符。
那时候他不懂。
现在他懂了。
这不是惩罚。
是托付。
他弯腰捡起两只布鞋,抱在怀里。
鞋底还热着。
像是刚跑完一趟长途。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目光落在前方虚空中的充电桩幻象上。
“那就让我试试。”他说,“看看这把钥匙,到底能开几扇门。”
他抬起右手,朝那幻象伸去。
指尖碰到的瞬间,震动变得更强烈。
补丁路开始瓦解,化成星点向上飘。宗祠庙宇崩塌,露出外层结构——金色的框架一点点显现,像一座巨大建筑正在成型。
太爷爷的影像渐渐透明。
机顶盒最后闪了一下,定格在太奶奶的笑容上。
师父残魂化作一片光,落进陈三槐掌心,变成一枚小小的槐木符。
陈三槐站着没动。
他知道外面的时间还在走。
他知道孙不二可能已经瘫在驴车边等他回去。
他知道林守拙还在喘气,杨石头说不定又在偷喝功德酒。
但他现在不能出去。
因为脚下这片空间,正在变成别的东西。
金色轮廓越来越清晰。
门框出来了。
门楣也出来了。
上面刻着九个字:陈三槐专属,太奶奶赠。
他低头看怀里的鞋。
一只鞋底渗出一滴黑液,落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啪”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