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清岳的目光沉静,落在空处,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紫檀木椅的扶手。他原本的盘算,是利用天师“包庇”曹孟淳这件事大做文章。
他甚至已经想好了如何暗中煽动那些被镇压的各派修士及其背后的宗门,将“天师府与邪魔为伍”的质疑声放大,以此向天师施压,既能打击天师的威信,也能为自己在府内争取更多的话语权和实际利益。
甚至,也许能够让他一窥那梦寐以求的位置!
但这一切的算计,都建立在曹孟淳是一个需要天师府耗费代价去“包庇”的麻烦、以及天师需要顾忌舆论和各大门派反应的预设之上。
然而……结果却事与愿违!
不提方才那映透半边天的浩瀚金光,那如天威降临、瞬间镇压一切不服的力量。
就是之前曹孟淳所展现出来的,将两大妖王连同几位掌教级别的高手全部打败的恐怖力量,彻底击碎了他所有的幻想。
他看得分明,曹孟淳并非是被“包庇”的对象,其本身的存在,就是天师手中一柄斩妖除魔、足以犁庭扫穴的无上利刃!
天师根本无需向任何人解释,也无需顾忌任何反应。在那种绝对的力量面前,所谓的舆论、门派间的制衡,都成了可笑又脆弱的笑话。
任何试图以此质疑天师的人,其下场绝不会比那些灰飞烟灭的妖物好多少。
实力的差距,已经悬殊到任何权谋手段都毫无意义的地步。
想到自己先前那些暗中串联、试图借题发挥的心思,张清岳嘴角不由得勾起一丝苦涩的自嘲。那简直如同井底之蛙妄图揣测九天之阔,可笑至极。
道童终于上好了药,轻声禀报。张清岳挥了挥手,示意其退下。他缓缓吸了一口气,牵动了胸前的伤口,带来一阵清晰的痛楚,但这痛楚反而让他更加清醒。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下首的赵弘等人,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打破了堂内的寂静:
“传令下去。”
赵弘等人立刻精神一振,躬身聆听。
“所有戒律堂弟子,全力配合前山同门的清扫与拘押工作。对于已被擒获的各派修士,那些罪大恶极的,给我严加看管,我准许你们动用大刑!”
他的语气顿了顿,继续道:“至于曹孟淳之事……乃天师运筹帷幄,深意非我等所能妄加揣测。凡我戒律堂所属,不得再有任何非议,亦不得私下传播任何与此相关的流言蜚语。若有违者,严惩不贷。”
这番话清晰明确,彻底定下了调子。赵弘等人闻言,脸上都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他们显然也多少知道一些自家首座之前的打算,没想到真人竟如此干脆利落地转变了态度,甚至直接下达了封口令。
但无人敢提出疑问,众人立刻齐声应道:“谨遵真人法旨!”
张清岳微微颔首,身体向后靠了靠,闭上了眼睛,仿佛疲惫已极,只是轻轻摆了摆手。
赵弘等人会意,恭敬地行礼后,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戒律堂。
堂内只剩下张清岳一人。他依旧闭着眼,手指却再次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节奏缓慢而沉重。
认怂,固然是眼下最明智、也是唯一的选择。但心中那份不甘与野望被绝对力量强行压下的憋屈,以及对自己误判形势的懊恼,却如同胸前的伤口一般,隐隐作痛,久久难以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