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手因为脱力和毒性而颤抖着,却握得极紧。
沈清歌僵住了。她试图轻轻挣脱:“我去拿水。”
可他毫无反应,只是固执地抓着她的手腕,涣散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她的脸上,嘴唇无声地张合,重复着那个“水”的口型。
他根本不清醒,只是本能地抓住眼前能抓住的东西,表达着最原始的需求。
沈清歌无法狠心用力甩开他。
可是水囊就在他身体另一侧,被他半压着。她若想拿到,必须以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俯身越过他,而且……手腕还被他死死攥着。
就在她犹豫的片刻,船篷的帘子又被轻轻掀开一角。这次递进来的不是水囊,而是一个小小的、粗陶的杯子,里面晃动着清水。影七的声音低低传来,带着十足的“歉意”和“补救”意味:“小姐,水…您是不是要水?杯子…稳当些,不会再摔了。”
说完,那杯子被塞进来,影七的手就迅速缩了回去,帘子也落下了。仿佛他只是及时雨般送来需要的东西,绝不多停留一瞬打扰。
沈清歌看着那只粗陶杯,又看了看自己被萧澈紧紧攥住的手腕,以及他近在咫尺的、干裂的唇。
没有其他选择了。
她只能用那只自由的手,艰难地拿起杯子。然后,再次俯下身,凑近萧澈。
这一次,比之前渡药时更加窘迫和亲密。因为他抓着她的手,将她固定在一个极近的距离内。她甚至能数清他颤抖的睫毛,能感受到他微弱却灼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脸颊。
她小心翼翼地倾斜水杯,将清水一点点滴入他微张的唇间。
他像是久旱逢甘霖的土地,本能地吞咽起来。喉结急促地滚动,甚至无意识地伸出舌尖,舔舐着杯沿和……她来不及收回的、沾着水珠的手指。
温热、粗糙的触感掠过指尖,带着极度渴求的意味。
沈清歌如同被细微的电流击中,猛地一颤,差点拿不稳杯子。脸颊轰地一下烧了起来,一路蔓延到耳根。她飞快地缩回手,心跳如擂鼓。
而萧澈,在喝下几口水后,似乎得到了些许安抚,紧攥着她手腕的力道微微松懈了一些,但依旧没有放开。涣散的眼睛缓缓闭上,再次陷入了昏睡之中。只是这一次,他的眉宇似乎舒展了些许,呼吸也略略平稳。
沈清歌僵在原地,动弹不得。手腕上是他的禁锢,指尖上是那抹挥之不去的湿濡触感,空气中弥漫着药草的苦味、水汽的腥味,以及一种骤然升腾的、无法言说的暧昧气息,将两人紧紧包裹。
她忽然明白了过来。
影三递来的水囊,影七“恰好”打碎药碗又“及时”送来水杯……这些看似意外笨拙的举动,背后恐怕是心照不宣的默契。他们是在用这种方式,增加她与萧澈接触的机会,将她牢牢地“绑”在萧澈身边,尤其是在他如此脆弱、本能依赖她的时刻。
他们是在用这种近乎“无赖”的方式,替他们的主子争取她,将她推向萧澈。
而昏迷中的萧澈,对此一无所知,只是凭借本能抓住了这份靠近的温暖和救赎。
沈清歌看着萧澈昏睡的容颜,心情复杂难言。有羞恼,有无奈,有一丝被算计的薄怒,但更多的,是一种看着眼前这个脆弱不堪的男人时,心底无法抑制涌起的酸涩与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