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的水汽裹挟着鱼腥与淤泥的甜腐气息,在乌篷船内凝成薄薄一层湿雾。油灯在舱壁上投下摇曳的影子,将沈清歌专注的侧脸勾勒得明明暗暗。她正用那支镶着寒水石的银簪,试图撬开萧澈紧咬的牙关。
簪头特有的凉意触到萧澈的唇齿时,他无意识地颤了一下。沈清歌的指尖因用力而泛白,腕间未愈的冻疮被潮湿的空气浸得刺痛。她凝视着他苍白的面容,冷汗凝在他的睫毛上。而那些蜿蜒在他脖颈处的黑纹,虽已淡去些许,却仍如毒蛇般缠绕着他的性命。
\"殿下,咽下去。\"她压低声音,指腹擦过他冰凉的下颌。那碗墨色的药汁在她手中微微晃动,映不出任何光亮。
船板下传来三声极轻微的敲击,那是影三的暗号——南岸有官船巡逻。
沈清歌迅速将药碗藏进舱底暗格,又往萧澈身上盖了层粗麻毡。毡子上歪歪扭扭的补丁是她昨夜就着月光缝的,特意留了几处破绽,让他看起来像个寻常的病夫。
待官船的灯火远去,她才重新取出药碗。药已微凉,碗沿沾着的紫苏碎末散发出苦涩的清香。
\"影三。\"她转头朝向舱门方向,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疲惫,\"帮我扶住殿下。\"
舱帘悄无声息地掀开一道缝隙,影三侧身而入。这位常年隐在暗处的侍卫面色凝重,目光扫过主子紧抿的唇,眉头皱得死紧。
\"沈姑娘,这样不行。\"他压低声音,\"殿下牙关锁死了,寻常法子喂不进去。\"
沈清歌从袖中取出针囊,三寸长的银针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冷芒,针尾缀着的红丝线是她用茜草特意染的,为的是在紧急时刻能快速辨认。
\"帮我撬开。\"她将银针递向影三,\"医书记载,针刺承浆穴可松牙关。\"
影三却后退半步,垂首道:\"属下不敢。殿下最忌旁人碰他面部要穴。\"他抬眼时目光闪烁,添了一句,\"况且...此法若稍有偏差,恐伤及殿下经脉。\"
沈清歌攥紧银针,指节发白。她知道影三说得在理,萧澈的戒备心极重,即便是昏迷中,身体本能也抗拒他人的触碰。
\"那你说该如何?\"她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焦灼,\"这药再不用就晚了!\"
影三忽然单膝跪地:\"属下有个僭越的法子...只是需委屈姑娘。\"他抬眼时目光灼灼,\"民间遇此情形,多用口渡之法。\"
沈清歌猛地后退,脊背撞上舱壁。乌篷船随之摇晃,搅动一河碎光。
\"这!\"她耳根烧得滚烫,声音却强作镇定。
影三垂首不语,舱外却忽然传来压低的交谈声。是影七与影九在假装修补船桨,声音断断续续飘进来:
\"...听说城南大夫遇着这种情况,都是嘴对嘴喂的...\"
\"可不是,去年王老汉家儿子,就是他媳妇这么救回来的...\"
沈清歌听得面红耳赤,攥着衣袖的手指绞得发白。这些影卫分明是串通好了!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在舱内扫视,忽然落在角落里的药箱上。她想起母亲医案中记载的一种方法——用紫苏梗刺激咽喉,引发吞咽反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