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沈清歌已换好那件月白旧衫,鬓边的梨花银钗沾着露水,像刚从枝头折下的。春桃往她袖中塞了个小小的锦囊,里面是连夜研好的解毒散,指尖触到小姐冰凉的手腕,忍不住红了眼眶:“小姐,真要跟去吗?刘嬷嬷是王氏的心腹,万一被发现……”
“她今日必去清虚观。”沈清歌按住春桃的手,目光落在院墙外那棵老梨树上,枝头的白花在雾中若隐若现,“那纸条上说‘初三,寒水石加倍’,今日定是他们转运私盐的日子。错过今日,不知要等多久。”
她从妆匣里取出母亲的银针,细细缠在帕子上,“这是查私盐的最好机会,也是还母亲清白的关键。”春桃咬了咬唇,不再多言,只是将火石往沈清歌另一只袖中塞得更紧些:“若是遇到危险,咱们就放火,清虚观的柴房离药圃近,烟火定能引来巡山的官兵。”
两人走到二门时,正撞见刘嬷嬷提着个食盒往外走。那食盒是沈府最普通的朱漆款,却用红绸子缠了三圈,显得格外扎眼。更奇怪的是,食盒底部隐隐露出一角油纸,边缘沾着些灰白色的粉末——与清虚观见到的寒水石碎末一模一样。
“跟上她。”沈清歌拉着春桃迅速拐进假山后,石缝里的青苔湿滑,沾了满裙角的泥。刘嬷嬷显然走得匆忙,脚步快得像一阵风,朱漆食盒在她手里晃出沉闷的声响。
街市上车马喧嚣,叫卖声此起彼伏。刘嬷嬷却专挑僻静的小巷走,路过杂货铺时,还特意买了串糖葫芦,举在手里晃悠,活脱脱一副赶早市的寻常婆子模样。可她眼角的余光,却总在警惕得四下打量。
“她在防着人。”春桃压低声音,躲在粮店的幌子后,看着刘嬷嬷拐进另一条窄巷,“这食盒定有问题,哪有提着食盒走这种老鼠洞似的路?”
沈清歌没说话,只是加快了脚步。穿过两条巷道,前方隐约传来官兵的呵斥声。走到巷口探头望去,只见城门口围着一群官兵,个个腰悬长刀,为首的校尉正拦着辆玄色马车盘问,车帘紧闭,看不清里面的人。
“车里是什么?打开检查!”校尉的声音洪亮如钟,手里的长刀在晨光里闪着冷光,“近日严查走私,任何可疑车辆都不能放过!”沈清歌心里一紧,拉着春桃想从侧边绕开——官兵盘查得紧,此刻上前只会惹麻烦。
可刚走出两步,那辆玄色马车忽然猛地一震,像是被什么惊到,竟失控般朝她们这边撞来!
“小心!”春桃惊呼着推开沈清歌,自己却被车辕带得一个趔趄。沈清歌踉跄着后退,眼看就要撞上墙角的石墩,手腕突然被人攥住。一股沉稳的力道将她往回带,她猝不及防地撞进一个坚实的胸膛,鼻尖瞬间萦绕着松木香混着墨香的气息,清冽得像山巅的雪。
“小心。”低沉的嗓音在头顶响起,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暖意。
沈清歌猛地抬头,撞进一双深邃的眼眸,那里面盛着漫天星辰,却又深不见底。男子穿着玄色锦袍,领口绣着暗纹银线,在晨光里泛着低调的光泽。腰间玉带束得笔直,衬得他身姿挺拔如松,明明只是随意站着,却透着一股迫人的英气,让人不敢直视。
“靖王殿下?”沈清歌慌忙挣开手,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
官兵们听见动静追上来,看清男子的衣着,竟“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为首的校尉额头抵着青石板,声音发颤:“属下不知是靖王殿下!”
萧澈淡淡瞥了校尉一眼,目光落在他腰间的长刀上,语气听不出喜怒:“查案是好事,但本王的车驾,也敢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