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情侣装(2 / 2)

“莱斯特兰奇,”他重复道,每个音节都充满了压迫感,“说清楚。”

面对他骤然升级的审问姿态,格温尼维尔脸上的轻松笑意稍稍收敛了些。她迎着他探究的目光:

“我去图书馆查点资料。”她回答道,语气坦然,甚至带着点学术研究的纯粹感,“关于古代如尼文能量引导的一些细节…需要确认一下。”

斯内普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出一丝一毫的撒谎痕迹。但她表现得太过自然,仿佛真的只是在计划一次再普通不过的学术查阅。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最终,斯内普周身的压迫感稍稍减退了些许,但那深不见底的黑眸中的疑虑并未完全散去。他冷哼了一声,算是暂时接受了这个解释,但语气依旧硬邦邦的:

“…资料区光线不足,记得用魔法灯,别像个巨怪一样把眼睛凑到书页上。”他硬邦邦地扔出一句看似斥责、实则关心的话,同时极其自然地从袍子里取出一个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小巧魔法灯,不由分说地塞进她手里,“…用完记得还给我。”

格温尼维尔点点头,乖巧地接过那盏还残留着他指尖微凉触感和淡淡魔药气息的魔法灯。“知道了,教授。”她看着斯内普转身走向地窖那阴冷的通道,直到袍角彻底消失在拐角,她才转身,朝着有求必应屋方向走去。

她心中默念着需求,一扇光滑的门悄然出现在墙上。

进入有求必应屋后,她放下魔法灯,深吸一口气,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到实验台上一个复杂的符文法阵中央。那里悬浮着一小块暗金色的、不断扭曲变化的奇异金属,这是她此次实验的核心。她小心翼翼地按照一本破旧古籍上的指示,引导着自身的魔力,试图激活并稳定金属内部那股狂躁的能量。

起初一切顺利,魔力流畅地注入,符文依次亮起,金属表面的光芒趋于稳定。然而,就在她即将完成最后一个稳定步骤的瞬间,那暗金色金属猛地爆发出刺目的强光,一股完全失控的、扭曲时空的能量脉冲如同无形的海啸般猛地扩散开来!

格温尼维尔迅速撑起一个简单的防护罩,但那脉冲过于强大诡异,只停滞了几秒就穿透了她的防御,将她彻底吞没。

强光过后,实验室里一片狼藉,许多仪器都发出了故障的嗡鸣。格温尼维尔踉跄了一下,扶住实验台才站稳。她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和…一种奇异的、身体被强行固化的感觉。

她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手指似乎更纤长了些,骨节也更分明了。她快步走到实验室一角一面落满灰尘的旧镜子前。

镜中映出的,不再是那个稚嫩的面容,而是一张彻底长开了的脸。五官的轮廓更加清晰锐利,翡翠绿的眸子依旧明亮,却似乎沉淀了更深邃的光彩,身高也明显抽长了,原本合身的校袍此刻显得紧绷,尤其是胸部和手臂部位。整个人看起来像是被时光快进了几年,定格在了大约十七八岁、风华正茂的年纪。

格温尼维尔盯着镜中的自己,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我是不是该庆幸,〕她在意识里喃喃自语,语气充满了荒谬感,〔…它只是定格在了我十七岁,而不是把我变回五短身材、流着口水要糖吃的时候?〕

脑海中的影鳞沉默了片刻,随即发出了一连串压抑不住的、带着幸灾乐祸意味的低笑:〔噗…哈哈哈!从某个角度来说,确实是好事。至少现在…某人不需要再踮着脚去够架子顶层的材料了,不是吗?〕它意有所指地调侃道,显然想起了她之前因为身高不够而不得不搬凳子拿东西的窘境。

……格温尼维尔叹了口气,长高了是事实,身材…也更好了。但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以及那完全失控的实验,意味着巨大的麻烦。她该怎么解释一夜之间…或者说一午休之间的“成长”?

她似乎已经能预见到,当教授看到一个“十七岁”的格温尼维尔·莱斯特兰奇出现在他面前时,那副表情会有多么的…精彩(或者说,恐怖)了。

〔我觉得…〕格温尼维尔看着水盆中那张过于年轻的脸庞〔…我们最好立刻去趟医疗翼了。希望庞弗雷夫人能看出点什么…最好这个外貌变化,只是目前还能接受的、最轻微的一部分副作用…〕

灵魂?魔力核心?甚至是记忆?任何一项出现问题都比单纯的外貌变化要致命得多。

影鳞也收起了玩笑的语气,变得凝重起来:〔同意。立刻去。这副样子绝对不能让斯内普先看到,否则…我怀疑他可能会直接把你锁进圣芒戈的特护病房,外面再加十道防护咒。〕

格格温尼维尔迅速用魔杖将身上那件过于小的湖蓝色长袍调整到合身的尺寸,趁着午休时分走廊人烟稀少,快速溜向了医疗翼。

〔你说…我要是跟他解释说,我只是在尝试…改良增龄剂的配方,结果不小心出问题了,他会不会信?〕

影鳞发出一声毫不客气的嗤笑:〔除非他的大脑刚刚被巨怪用狼牙棒彻底占领了,并且同时患上了严重的老年痴呆,否则,绝无可能。〕

格温尼维尔叹了口气,推开了医疗翼的大门。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

她标志性的银黑发和翡翠绿眼眸让庞弗雷夫人一眼就认出了她。

庞弗雷夫人惊讶地放下手中的瓶子,快步走了过来,锐利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亲爱的梅林!格温尼维尔?你这是…服用了增龄剂吗?”但随即她立刻蹙起眉头,摇了摇头,“不对,感觉不对…你身上的魔力波动很奇怪,像是…”

“夫人…我…做了一个小实验,发生了一些…不可控的因素。”

庞弗雷夫人闻言,眉头挑得更高了,那双经验丰富的眼睛仿佛已经看穿了一切:“你不要告诉我,你所谓的‘不可控因素’,包括你现在这副…提前步入青春期的样子?”

格温尼维尔点了点头:“…完全正确的猜测。”

下一秒——

“…梅林的蕾丝边裤衩啊!!!!”庞弗雷夫人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发出了一声极其不符合她平日严肃形象的惊呼,眼睛瞬间瞪得溜圆,“格温尼维尔·莱斯特兰奇!立刻!马上!到那张床上去躺好!快,我给你做全面检查!每一个咒语都不能落下!”

护士长瞬间进入了最高战备状态,语气急促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权威。她几乎是推着格温尼维尔走向最近的一张病床,魔杖已经亮起了诊断咒语的柔和光芒,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格温尼维尔安静地躺在病床上,感受着那些探测魔法流过四肢百骸,仔细内视着自己的魔力循环和灵魂状态。令人稍稍安心的是,除了那种魔力轻微透支后的虚脱感外,似乎并没有其他不适。

良久,庞弗雷夫人终于收起了魔杖,脸上的凝重神色稍稍缓解,但眉头依旧紧锁。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看向格温尼维尔的眼神混合着如释重负和极度不赞同。

“万幸…真是万幸…”她喃喃道,仿佛在感谢梅林保佑,“就目前的检查结果来看,除了外貌和体型提前到大约十七岁的状态,你的魔力核心、灵魂稳定性、甚至记忆片段…都没有显示出直接的损伤或缺失。”

“但是,”庞弗雷夫人果然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极其严肃,“这种纯粹针对生命形态和时间的强行提前极其危险且不稳定!谁也不知道潜在的副作用会什么时候、以什么形式爆发!你必须立刻停止一切相关实验,并且每周到我这里来进行一次全面复查,持续至少…三个月!”

格温尼维尔乖乖点头,没有任何异议。她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这时,庞弗雷夫人双手叉腰,目光变得锐利起来:“现在,告诉我实话——你到底在进行什么危险的实验?别用那些糊弄人的借口搪塞我!”

格温尼维尔大脑飞速运转,将真相进行了一番精心的、半真半假的包装:

“是关于‘时间尘埃’的稳定化应用实验,夫人。”她选择了一个听起来足够高深、也确实存在于高端炼金术领域的术语,“我在尝试利用一种极其稀有的、对时间魔力有特殊亲和性的金属,试图构建一个微型的、可控的时间能量过滤场。”她的语气变得认真,甚至带着一丝研究者应有的狂热与遗憾,“理论模型是完美的…我本想如果能成功,或许能应用于珍贵魔法材料的长期保鲜,甚至是对某些随时间流逝而衰弱的古老魔法造物的临时性修复…”

她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因为实验失败而产生的懊恼:“但显然,我在能量引导的最后阶段出现了致命的计算偏差…古代如尼文的序列产生了不可预料的共鸣…结果非但没有形成稳定的过滤场,反而引发了一场小范围的、针对我自身的…时间回溯效应。”她无奈地指了指自己现在的样子。

这番解释半真半假,提到了真实存在的理论方向和高风险性,巧妙地将真实目的掩盖在了看似合理的应用研究之下,并且将事故原因归结为学术性的计算失误而非更危险的黑暗探索,听起来更像是一次雄心勃勃但不幸失败的学术冒险。

庞弗雷夫人仔细听着,脸上的严厉神色稍缓,但依旧带着怀疑:“时间尘埃?过滤场?莱斯特兰奇,你知道那有多危险吗?那是很多资深炼金术师都不敢轻易触碰的领域!”

“我知道,夫人。”格温尼维尔垂下眼帘,显得十分诚恳,“是我太冒进了…我低估了古代如尼文在极端能量下的不可控性。”

庞弗雷夫人盯着她看了好几秒,最终接受了这个解释,毕竟格温尼维尔一向以学术大胆、危险疯狂着称。她重重地叹了口气:“唉…你们这些聪明孩子,总是喜欢挑战禁忌…这次算你运气好!下次可能就没这么走运了!”

她一边念叨着,一边开始准备一些温和的滋补魔药给格温尼维尔,帮助她恢复略微透支的体力。

格温尼维尔乖乖接过魔药喝下。

〔你完蛋了。〕影鳞在她脑海中幸灾乐祸地笑着,语气里没有丝毫同情,只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愉悦,〔我已经能想象到他冰冷又愤怒的样子了。〕

〔…说不定…睡一觉起来,这个副作用就自动消退了呢?也许这只是能量冲击的暂时性现象…〕

影鳞毫不留情地打破了她的幻想:〔我劝你最好不要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能量冲击导致的生命形态如果是暂时性的,庞弗雷夫人刚才的检查绝不会如此凝重。〕它顿了顿,语气变得稍微正经了一点,〔你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祈祷庞弗雷夫人的医疗魔法足够强大,能早日找到逆转的方法…或者…〕

影鳞拖长了语调,带着一丝狡黠的提议:〔…你现在就立刻派人去请斯内普教授,或者斯拉格霍恩,毕竟,涉及到时间魔法和炼金事故,或许需要魔药大师们的专业意见?〕

主动去请斯内普?那无异于在火药桶旁边点燃一支最亮的烟火——瞬间爆炸,死无全尸。

而请斯拉格霍恩…那位老好人教授或许能提供帮助,但消息绝对会立刻传到斯内普耳朵里,结果同样惨烈。

格温尼维尔站在医疗翼门口的走廊阴影里,感到前所未有的棘手,她烦躁地揉了揉眉心。

这时邓布利多的守护神让她去办公室一趟,格温尼维尔皱了皱眉。转身,朝着城堡八楼,那个藏着巨大石兽守卫的校长室方向走去。

推开门,格温尼维尔看到邓布利多正坐在他那张宽大的办公桌后,半月形眼镜后的蓝眼睛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啊,格温尼维尔!”邓布利多放下手中的羽毛笔,目光在她明显成熟了许多的脸庞上停留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被一种了然的笑意取代,“或者说…我该称呼你为‘青春期的’格温尼维尔?”

“看来我的情况已经很明显了。”

邓布利多示意她坐下,顺手推过一盘五颜六色的糖果:“蜂蜜公爵的新品,要来一块吗?”

她摇摇头,现在实在没心情吃糖。

邓布利多也不勉强,只是靠回椅背,十指交叉放在桌上:“那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

格温尼维尔将之前对庞弗雷夫人的那套说辞又重复了一遍,只是更严谨。

“有趣,非常有趣。”听完她的解释,邓布利多轻声说道,“时间尘埃的应用确实是个大胆的尝试。不过…”他忽然话锋一转,语气依然温和,却带着不容忽视的洞察力,“我猜这和你最近频繁出入禁书区,以及那些…特殊的材料采购有关?”

格温尼维尔点头。

邓布利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有追问具体是什么“遗留问题”。他站起身,走到一个古老的柜子前,从里面取出一本厚重的、封面烫金的古籍。

“或许这本书能给你一些启发。”他将书递给她,“《时间与契约:古老魔法的平衡艺术》。不过,”他严肃地补充道,“在你继续任何实验之前,我建议你先和西弗勒斯谈谈。”

格温尼维尔接过书,听到斯内普的名字时手指微微颤抖:“关于这个…我还没打算告诉他。”

邓布利多笑了,眼中闪烁着孩童般的狡黠与了然:“哦,我亲爱的孩子,你以为他还没发现吗?”他伸出一根布满皱纹的手指,精准地指向她随意放在桌角的那盏斯内普的魔法灯,“仅仅是这盏看似普通的灯上,就附着了不下七个极其精妙的追踪和监测咒语。而且…”他故意拖长了语调,欣赏着格温尼维尔脸上逐渐浮现挑高的眉毛,“…西弗勒斯那儿…还有活点地图改良版。功能比原版更加强大,不仅可以实时监测你的精确位置,似乎还能…窥见你的生命状态和魔力波动——各种意义上的。”

“什么?!邓布利多,你把活点地图给他了?!!”格温尼维尔翡翠绿的眼睛瞬间睁大,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第一次完全抛弃了所有的礼仪和矜持,声音因为极度意外而拔高了几分。

邓布利多面对她的失态,只是轻松地耸了耸肩,仿佛这只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哦,严格来说,不是‘给’。更像是一次…资源优化配置。毕竟,在确保特定人员安全方面,西弗勒斯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创新热情’和‘技术天赋’。而那份地图,恰好能完美满足他的…管理需求。”他巧妙地用了“管理”这个词,眼底的笑意却泄露了他对此事的态度。

格温尼维尔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算了,先不说这个,你找我有什么事?”

邓布利多正要开口,校长室的门被没有任何预兆地、猛地推开!

一个墨蓝色的高大身影挟裹着地窖特有的阴冷气息和一股几乎能凝水成冰的怒火大步闯入!斯内普的脸色是格温尼维尔从未见过的阴沉恐怖,比最浓稠的黑湖淤泥还要骇人,那双黑眸中翻涌着足以吞噬一切的暴风雪。他的长袍在他迅猛的动作下剧烈翻滚,如同席卷而来的致命雷云。

他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冰锥,先是狠狠钉在格温尼维尔那张明显成熟的脸上,然后扫过她手中那本明显刚从邓布利多这里得到的古籍,最后死死锁定住她翡翠绿的眼眸。

邓布利多仿佛对这场面期待已久,他甚至还心情颇好地调整了一下半月形眼镜,语气轻松愉快得与室内紧绷到极致的气氛格格不入:“啊,看来正主到了。我想,”他笑眯眯地看向格温尼维尔,又瞥了一眼浑身散发着“杀人”气息的斯内普,“你们二位有些紧急且…私密的话需要立刻、马上谈谈?我可以暂时回避一下,去隔壁尝尝家养小精灵新烤的饼干。”

说完,这位唯恐天下不乱的老校长竟然真的脚步轻快地溜出了校长室,还“贴心”地从外面带上了那扇厚重的橡木门,留下格温尼维尔独自面对那个显然已经处于爆发边缘的男人。

“解、释。”斯内普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低沉嘶哑得可怕,每一个音节都裹挟着能将人冻僵的寒意和压抑到极致的狂暴,“现、在。”

她张了张嘴,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漫长的、令人极度煎熬的沉默之后,斯内普终于动了。

他并没有像她预想的那样暴怒地咆哮或逼近,而是极其缓慢地、一步一步地向前走来。他的步伐沉重而充满压迫感,墨蓝色袍下摆拂过地面,几乎听不见声音,却带来一种山雨欲来的恐怖感。他最终在离她仅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目光从她成熟了许多的脸庞,滑到她微微颤抖的指尖,最后再次回到她的眼睛。

“所以,”他再次开口,声音比刚才更加低沉,却像粗糙的砂纸磨过岩石,带着一种极度压抑后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这就是你所谓的…‘去图书馆查资料’?莱斯特兰奇?”

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扎在格温尼维尔的心上。她看着他眼中那骇人的风暴,感受着他周身散发出的、几乎要将她冻僵的失望与怒意,所有的辩解和托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就在他即将再次开口,吐出更冰冷刻薄的言语时——

格温尼维尔突然动了。

她没有后退,没有辩解,猛地向前一步,整个人不管不顾地扑进了他的怀里!

她的动作毫无章法,甚至带着点踉跄,双臂紧紧地环抱住他精瘦的腰身,将脸深深埋进他冰冷而带着魔药气息的墨蓝色前襟。下一秒,压抑的、带着真实恐惧和巨大委屈的哭声爆发了出来。

“教授…我怕…”她的声音闷在他的袍子里,带着浓重的哭腔和令人心碎的颤抖,语无伦次地重复着,“西弗勒斯…我好怕…我真的好怕…”

〔你确定这招对他有效?〕影鳞在她脑海里发出惊疑不定的疑问,显然也被她这大胆的举动惊呆了。

〔不知道…试试再说!〕格温尼维尔在意识里几乎是破罐破摔地回应,此刻她已别无他法,只能将赌注押在这最原始、也最冒险的一招上。

斯内普整个人彻底僵住了。

他所有的怒火、所有的质问、所有冰冷的斥责,都在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和那充满恐惧的哭声中,骤然卡壳。他高高举起的、准备落下雷霆一击的手臂僵在半空中,无处安放。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怀里娇小身躯的剧烈颤抖,能感觉到温热的泪水迅速浸透了他胸前的袍料,那滚烫的温度几乎要灼伤他的皮肤。

她怕…她在哭…她在叫他“西弗勒斯”…

这些认知像一道道混乱的咒语,瞬间击溃了他精心构筑的愤怒壁垒。那滔天的怒火如同被迎头浇了一盆冰水,嗤嗤作响,却难以再凝聚成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强烈的、手足无措的慌乱和…某种尖锐的心疼。

“…放开。”他试图维持冷硬,从喉咙里挤出命令,但声音却嘶哑得厉害,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和…无措。他身体紧绷得像一块石头,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个挂在自己身上、哭得浑身发抖的“麻烦”。

格温尼维尔非但没有放开,反而抱得更紧,仿佛他是茫茫大海中唯一的浮木,哭得更加伤心委屈:“那个能量爆发的时候…我真的以为我要死了…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

最后那句话像一把钝刀,狠狠剜过斯内普的心脏。他猛地吸了一口气,那试图推开她的手臂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最终却极其僵硬地、缓慢地…落在了她的后背上。动作生涩无比,甚至带着点笨拙的意味,与其说是拥抱,更像是一种…极其勉强的、不知所措的拍抚。

“闭嘴…别胡说八道…”他低声呵斥,但语气早已失去了之前的冰冷骇人,反而显得色厉内荏,甚至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慌。

格温尼维尔感受到他态度的微妙变化和那只虽然僵硬却终究没有推开她的手,心中稍定,哭得却更加“凄惨”可怜,仿佛要将所有的后怕和委屈都哭出来给他看。

斯内普就那样僵硬地站着,任由她抱着,听着她的哭声,感受着她的眼泪。他紧抿着唇,下颌线依旧紧绷,但周身那恐怖的低气压却在不知不觉中消散了大半,只剩下一种复杂的、混乱的、却又无处发泄的无奈和…那该死的、越来越清晰的心疼。

他发现自己彻底输了。输给了她的眼泪,输给了她的恐惧,输给了她这不管不顾的拥抱。

所有的审问、所有的教训,在这一刻都显得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她还活着,还在他怀里,虽然…变大了。

〔成功了。〕格温尼维尔在意识海里暗暗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片刻松弛。赌对了,他果然吃这一套。

“…别哭了。”他命令道,但语气硬邦邦的,甚至有点粗声粗气,与其说是命令,不如说是一种别扭的安慰。

格温尼维尔闻言,非但没有停止,反而仿佛得到了某种默许和鼓励,将脸在他袍子上蹭了蹭,呜咽声反而更明显了些,带着点恃宠而骄的意味。

〔…教授身材还不错…隔着袍子都能感觉到,肌肉挺结实的,不是那种纯瘦弱类型…〕

影鳞在她脑海里发出一声尖锐的、近乎崩溃的嗡鸣:〔…你居然还有心思感叹他的身材?!!?我们现在是在进行生死攸关的情绪操控和战略性示弱!你能不能专注一点?!〕

格温尼维尔却仿佛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新发现里,完全无视了影鳞的抓狂:〔你说…这抱着睡…得多有安全感?这宽厚的肩膀,紧实的背部线条…感觉能完全把人包裹住,隔绝掉所有不好的东西…比什么防护咒语都管用吧?〕

影鳞:〔……梅林的胡子啊!格温尼维尔!我的大小姐!!!你的思维能不能不要跳跃得这么离谱?!我们现在是在解决眼前的危机!不是让你规划未来的…同床共枕方案!而且他要是知道你现在在想这个,绝对会立刻把你扔出去!…我强烈建议你立刻停止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你现在能抱着他是因为你刚刚经历了‘生死危机’并且哭得快要断气!这属于特例中的特例!你想常态化?!他还不得直接把自己锁在纽蒙迦德最高塔楼里?!?!〕

“够了…别哭了…”斯内普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听起来像是在压抑怒火,但配合着他那极其不熟练的安抚动作,反而显得有种诡异的…可怜兮兮。

格温尼维尔见好就收,她慢慢止住了哭声,但依旧赖在他怀里没有松开,只是抬起哭得有些红肿的眼睛,泪眼朦胧地看着他紧绷的下颌线,小声地、带着浓重鼻音嘟囔了一句:

“…那你不准再凶我了…”

这话听起来幼稚又蛮不讲理,完全不符合她平时的人设,但在此刻这种情境下,却显得异常自然。

斯内普的下颌线绷得更紧了,他几乎是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但那眼神里早已没有了丝毫威慑力,反而更像是一种无力的控诉。他最终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极重的、饱含复杂情绪的冷哼,算是默认了。

一场足以冰封整个霍格沃茨的危机,就这样在一个突如其来的拥抱和眼泪攻势下,诡异地…暂时化解了。

斯内普依旧板着脸,但周身的气息已经彻底软化。他现在满脑子想的不是追责,而是接下来该怎么办——如何把她变回去?如何确保没有后续伤害?以及…如何应对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七岁、并且似乎打算利用这个状态得寸进尺的格温尼维尔·莱斯特兰奇。

他预感,接下来的日子,绝对不会好过。

格温尼维尔退出了他的怀抱,但一只手仍轻轻抓着他长袍的袖口,仿佛生怕一松开他就会再次消失或发怒。她抬起那张哭得梨花带雨、依旧带着少女稚气的脸庞,翡翠绿的眸子氤氲着水汽,小心翼翼地摇了摇他的手臂,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十足的歉意:

“对不起…”她小声说道,语气真诚又可怜,“我知道错了…”

斯内普低头看着她这副乖巧认错、仿佛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太阳穴又开始突突直跳。他就是无法理解,他的学徒——这个平时看起来精明冷静、甚至有些腹黑的家伙——到底是怎么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独自一人悄无声息地搞出这么一场惊天动地的、足以把她自己都赔进去的大祸!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再次翻涌上来的后怕和无力感,黑眸死死盯住她,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和郑重,甚至带着一丝不容错辨的…恳切?

“下次?”他几乎是咬着牙重复这个词,随即猛地否定,“不!没有下次!莱斯特兰奇,你给我听清楚——”他反手抓住她拽着自己袖口的手腕,力道不重,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每一次——无论大小,无论你认为是否重要——只要你觉得有丝毫不对劲,有任何超出你掌控范围的苗头,甚至只是产生了一个愚蠢的念头!第一件事,就是来找我!听见了吗?!”

他一字一顿地强调,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将这句话刻进她的灵魂深处:“不准独自行动!不准隐瞒!第一时间,来找我!明白吗?”

这几乎是他能做出的最直白、最急切的要求,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他是真的怕了,怕她下一次的“冒险”会带来无法挽回的后果。

格温尼维尔认真地、重重地点了点头:“听见了。我保证,教授。”她甚至下意识地用回了更正式的称呼,“以后任何事,我都先找你。”

得到她肯定的答复,斯内普紧绷的神经似乎才稍微松懈了一丝。他松开了她的手腕,但目光依旧沉沉地笼罩着她,仿佛在评估她承诺的可信度。

他转身,大步朝着地窖走去,只是那步伐明显放缓了些,确保她能跟上。

“跟上。回地窖”他硬邦邦地扔下两个字,不再看她。

格温尼维尔快步跟上:“教授,那待会儿我是坐我平时的位置,还是需要换个高一点的凳子?”

斯内普:“……”

他决定从现在开始,直到她变回去之前,都不要再跟她进行任何非必要的交流。否则,他恐怕真的会忍不住给她灌上一瓶效果最强的镇静剂。

格温尼维尔跟着斯内普回到地窖,在他的严密监督下,书写了部分实验步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