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传来轻微破空声。梦启出现,收敛气息,站在几步外,红蓝眼眸中满是担忧,默默守护。
秋曦没有回头,知道是他。此刻无心理会复杂关系,全部心神系于门后。她一咬牙,按下了感应器。
“嘀——”门滑开。
病房内
叶汐时坐在窗边轮椅上,浅灰眼眸望着模拟晚霞,侧脸单薄脆弱。听到开门声,她转头。
当目光落在门口那个身影上时,她如遭雷击!瞳孔剧烈收缩,倒映出真实的秋曦——不再是模糊灵体或记忆中的强大之灵,而是带着急切、疲惫、眼神复杂到让她心痛的、活生生的秋曦。
“曦……曦姐姐?”声音颤抖得不成调,带着狂喜和深入骨髓的恐惧,仿佛害怕是幻影。她想站起(利用机械支架),却因虚弱激动而摇晃欲倒。
秋曦箭步冲上,在她跌倒前扶住。触碰到冰凉纤细的手臂,感受到她的颤抖,秋曦的心脏像被狠狠攥紧,疼得无法呼吸。记忆闸门冲开,围剿、濒死、燃烧……画面清晰残酷。
“小汐时……是我。”声音沙哑得厉害,她扶叶汐时坐回轮椅,自己半跪在地,仰头看她,赤红眼眸中是无法掩饰的愧疚痛楚,“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千言万语,只剩苍白道歉。
叶汐时猛摇头,泪水决堤,紧紧抓住秋曦的手臂:“不!不是曦姐姐的错!是我……是我太没用!连累了你……害得你……”哽咽难言,唯有用泪水宣泄。
两人相顾,唯有泪千行。劫后余生的庆幸、深入骨髓的伤痛、沉重的愧疚,在空气中弥漫。
梦启静立门口,心中五味杂陈。他从未见过如此脆弱、情绪外露的秋曦。那个漫不经心、掌控一切的秋曦,此刻像无助的孩子。他握紧拳,却知无法介入这份沉重。
秋曦抬手,指尖轻拭叶汐时的泪,动作柔如对待珍宝。“别哭……小汐时,别哭。”她努力平稳声音,“你现在……感觉怎样?伤得重不重?”
叶汐时抽噎着诉说伤势恢复,感激青零和医疗部,但更多是对秋曦的担忧。“曦姐姐,你呢?你的灵体……我听说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她看着那熟悉又陌生的赤瞳,心揪紧。
秋曦苦涩一笑,揉着作痛的太阳穴:“嗯……大部分忘了。像个傻瓜。”语气自嘲,眼神不由自主飘向门口,与梦启目光短暂交汇,又迅速移开,心中复杂难言。“是炫炎族长和……一些人,帮了我。现在……算暂时醒了吧。”
“暂时?”叶汐时捕捉到关键词,脸色惨白。
“嗯。”秋曦没有隐瞒,声音低沉,“只有一小时。时间一到……我可能又会变回那个什么都不记得的‘我’。”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对黑暗的恐惧。
叶汐时倒吸冷气,紧抓她的手:“不!怎么会!一定有办法的!曦姐姐……”
“别担心。”秋曦反而安慰她,用力回握冰冷的手,传递力量,“至少现在,我醒了,看到你没事……放心多了。”她顿了顿,赤瞳深深看着叶汐时,“小汐时,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好好活下去,好好养伤。不要再……做傻事。好吗?”
叶汐时泪眼朦胧,用力点头:“我答应你!曦姐姐,你也要答应我,一定要好起来!一定!”
秋曦看着她坚定的眼神,暖流与酸楚交织。她不知能否兑现承诺。
接下来的时间,她们有说不完的话。秋曦急切温柔地询问康复细节,叮嘱各种事项;叶汐时不停追问秋曦情况,试图拼凑真相。回忆过去并肩的温暖片段,避不开惨烈变故的后怕与庆幸。
梦启始终安静守护。他看着秋曦蹙眉沉思、强颜欢笑,看着她对叶汐时无微不至的关怀,看着她眼底随好的,我们继续秋曦与叶汐时重逢的细腻描写,以及时效将至的紧张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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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泪水和低语中悄然流逝。秋曦半跪在轮椅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叶汐时冰凉的手背,仿佛要通过这细微的接触确认彼此的真实存在。她讲述着记忆碎片中零星的画面——某个阳光很好的午后,两人偷溜出世研院去逛集市;某次训练后,叶汐时笨拙地给她包扎伤口;还有那些并肩作战时,无需言说的默契……她的声音时而清晰,时而因记忆的断层而变得模糊、不确定,但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失而复得的珍视。
叶汐时则像个贪婪的孩子,紧紧抓着秋曦的衣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生怕漏掉任何一个细节。她补充着秋曦遗忘的部分,描述着秋曦战斗时飒爽的背影,调侃她嘴硬心软的性格,也诉说着失去联系后的担忧与绝望。病房内原本冰冷的气氛,被这份劫后余生的温情与悲伤交织的情感所浸染,仿佛连空气都变得沉重而粘稠。
梦启始终靠在门边的墙上,像一道沉默的影子。他看着秋曦侧脸上那种他从未见过的、混合着脆弱与温柔的神情,听着她沙哑却努力维持平稳的语调,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酸涩。这个秋曦,如此真实,如此鲜活,却又如此短暂。他几乎要忘记那个会叫他“弟弟”、懵懂依赖他的秋曦是什么样子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形象在他脑海中交织,让他感到一阵恍惚。
墙上的全息时钟,数字无声地跳动着。00:45:17…00:44:59…00:44:01…
当时间只剩下最后十五分钟时,秋曦的话语明显慢了下来。她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眼前的景象开始微微晃动,叶汐时的脸在她眼中出现了重影,声音也变得遥远而模糊,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记忆的碎片不再清晰,反而像退潮般,带着她意识的一部分,开始缓缓沉入黑暗。
“小汐时……”秋曦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疲惫和虚弱,她努力聚焦视线,看着眼前模糊的泪颜,“我……可能时间快到了。”这句话她说得异常艰难,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叶汐时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她猛地摇头,泪水再次汹涌而出,死死抓住秋曦的手,指甲几乎掐进她的肉里:“不!曦姐姐!不要!再坚持一下!求求你!”她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充满了孩童般的无助和恐惧。
秋曦努力想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容,但嘴角只是无力地牵动了一下,显得苍白而勉强。她能感觉到那股支撑着她的平衡之力正在减弱,意识的迷雾越来越浓。“别怕……”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像是梦呓,“我只是……睡一觉。你会好好的,对吗?答应我……”最后的嘱托,带着无尽的眷恋与不舍。
叶汐时泣不成声,只能用力地、拼命地点头,喉咙哽咽得发不出完整的音节。
秋曦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沉重的手臂,指尖颤抖着,最后一次,极其轻柔地擦去叶汐时脸颊上滚烫的泪水。然后,她的目光艰难地转向门口,越过模糊的视线,寻找那个一直守候的身影。
“梦启……”她轻声唤道,声音飘忽得如同风中残烛。
一直紧绷着神经的梦启立刻直起身,几步跨到她们面前,蹲下身,平视着秋曦:“我在。”
秋曦的眼神已经开始涣散,焦距不稳,但她还是努力地看着他,那双曾锐利如刀的红眸此刻蒙上了一层水汽,充满了茫然和一种近乎本能的依赖。她似乎想说什么,嘴唇翕动了几下,却最终没能发出声音。所有的嘱托、感谢、或许还有未尽的歉意,都融化在了这无声的凝视里。
“帮我……照顾好她。”最终,她用尽最后一点清醒的意识,重复了这句最核心的嘱托,声音细若游丝。
梦启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撞了一下。他看着秋曦眼中那迅速消逝的神采,重重地点头,声音低沉而坚定:“我会的。你放心。”
这个承诺,如同烙印,刻在了他的心上。
得到了这句承诺,秋曦眼中最后一点光亮仿佛也耗尽了。她的眼神彻底涣散,浓密的睫毛如同折翼的蝶,缓缓垂下,盖住了那双失去焦距的红眸。一直强撑着的身体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软软地向前倒去。
梦启眼疾手快,在她倒地之前,上前一步,稳稳地将她接入怀中。怀中的身体轻盈得不可思议,冰凉而柔软,仿佛所有的生机和重量都在刚才那一个小时里燃烧殆尽,只剩下一个脆弱易碎的空壳。一种巨大的怜惜和沉重的责任感,瞬间淹没了梦启。
叶汐时看着秋曦在自己眼前失去意识,发出一声压抑到了极致的、如同受伤小兽般的呜咽,整个人瘫软在轮椅上,泪如雨下,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梦启将秋曦横抱起来,她的头无力地靠在他的臂弯里,黑红色的长发垂落下来。他转向悲痛欲绝的叶汐时,放柔了声音,尽管他自己的心也乱成一团:“别担心,她只是……需要休息。我会照顾好她。”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试图给眼前这个同样伤痕累累的女孩一点支撑。
叶汐时抬起泪眼,看着梦启和他怀中安睡(或者说,再次陷入混沌)的秋曦,用力地点了点头,嘴唇颤抖着,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梦启不再耽搁,抱着秋曦,转身大步离开了病房。合金门在他身后无声滑合,隔绝了病房内弥漫的悲伤与绝望。走廊的光线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怀中的重量很轻,但心中的承诺和责任,却重若千钧。
这一小时,如同一场短暂而剧烈的风暴,席卷而过。它带来了重逢的泪水,也带来了更深的痛楚和无比沉重的承诺。风暴过后,留下的,是亟待抚平的伤痕,和一个必须前行的未来。
而对于再次沉入意识深渊的秋曦而言,这一小时的“真实”,究竟是救赎的曙光,还是更深折磨的开始?那无声的凝视和未尽的言语,又将在梦启心中激起怎样的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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