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马车便碾着晨霭再次上路。山道崎岖,车辙声在空寂的山谷间显得格外刺耳。
我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袖中那支刻着“hong?i”的箭矢,冰冷的铁镞抵着皮肤,一夜未眠的困倦被一种更深的不安取代。
车夫老赵似乎也感受到了这压抑,只闷头挥鞭,嘴里偶尔嘟囔两句:
“这路越走越静得吓人,连个鸟叫都听不着。”
突然——
“当——”
一声沉重、浑厚、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钟鸣,穿透云层,遥遥从京城方向传来!
我的心猛地一揪。
“当——”“当——”
钟声不疾不徐,一声接着一声,沉重地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那是国丧的钟声!
“老天爷!!”
老赵惊呼一声,猛地勒紧缰绳,脸色霎时惨白如纸。他慌忙跳下车,面朝钟声来向,扑通一声跪倒在尘埃里,不住地叩头,声音发颤:“这……这是……”
这是规矩。闻国丧钟,百姓需跪迎。
我也下了车,垂首而立,心脏却被那一声声钟鸣攥紧,几乎无法呼吸。是……谁?
钟声还在持续,冰冷地计数着,像是在为整个王朝敲响命运的读秒。
……二十四、二十五、二十六、二十七。
整整二十七响。
钟声余韵在山谷间回荡,最终归于死寂,只留下耳中嗡嗡的耳鸣。
二十七?怎么会是二十七?先帝驾崩时敲的是九九八十一响。这数目……
我猛地想起曾在某本孤本杂录中瞥见过一则钦天监秘规:
若帝星骤陨而非寿终,或寿数有碍难以明言,则鸣钟取其寿数之半,以避天谴,稳社稷。
雍正今年……应是五十有四?半数正是二十七!
一股彻骨的寒意瞬间从头顶灌下,四肢百骸都僵住了。
“姑、姑娘……”
车夫老赵颤巍巍地爬起来,面无人色,裤腿上沾满了尘土,“这、这钟声……二十七下……京城里……怕是……怕是塌了天了吧?”他不敢说出那个字眼,牙齿咯咯作响,求助般地望着我。
我喉咙发紧,如同被无形的手扼住,一个字也吐不出,只能僵硬地摇了一下头。
就在这死一样的寂静中——
“唏律律——!”
拉车的马匹突然发出一声凄厉惊恐的长嘶,打破了短暂的死寂!
它前蹄猛地扬起,整个身躯人立而起,随即疯狂地刨踏地面,眼珠瞪得滚圆,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仿佛看到了什么肉眼看不见的可怖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