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殿门在他身后缓缓合拢,隔绝了外面阴冷的空气,也隔绝了最后一丝人间的气息。
殿内只剩下乔引娣,和她怀中那个冰冷的、如同潘多拉魔盒般的明黄包裹。
心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
她深吸一口气,冰凉的空气刺得肺叶生疼。指尖带着微微的颤抖,一层层解开那明黄色的锦袱。
里面是一个狭长的紫檀木匣,打磨得极其光滑,触手温润,却透着深入骨髓的寒意。
匣盖严丝合缝,只在中间嵌着一枚小巧精致的黄铜暗锁。
钥匙…钥匙呢?
乔引娣的目光在匣子上搜寻。没有钥匙孔。她试探着用手指按压匣盖边缘,没有反应。
轻轻摇晃,里面似乎只有纸张的轻响。她的目光落在那个黄铜暗锁上——那锁的造型,像一只微缩的、盘踞的兽首。
她心中一动,伸出左手,指尖带着自己尚未察觉的颤抖,轻轻抚过腕上那圈依旧隐隐作痛的三深一浅的紫痕。
是了!这锁的开启方式!她曾见过雍正用类似的机括!那三深一浅的叩击密码!
心脏跳得更快了!她屏住呼吸,指尖凝聚起全部心神,按照记忆中那特定的节奏和力道,极其小心地、在那冰冷的黄铜兽首锁上,叩击下去。
笃…笃…笃…笃…
三短一长。三浅一深。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机括弹响!那严丝合缝的紫檀木匣盖,悄无声息地向上弹开了一条缝隙!
一股极其淡雅、却带着一种莫名冷冽气息的墨香,混合着另一种微弱的药味,从缝隙里幽幽飘散出来。
乔引娣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颤抖着手指,缓缓掀开匣盖。
里面没有珠玉,没有珍宝。只有一卷明黄色的缂丝卷轴,静静地躺在深紫色的绒布衬垫上。
卷轴两端,是温润的羊脂玉轴头。这就是…遗诏?
她伸出冰冷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解开系着卷轴的明黄丝绦。
丝滑的缂丝卷轴在手中缓缓展开。熟悉的、刚劲中透着一种沉郁力道的字迹,瞬间刺入眼帘!是雍正的亲笔!
目光急急扫过诏书的内容,前面是些冠冕堂皇的言辞,关于社稷承继,关于新君登基…
乔引娣的心跳得如同擂鼓,指尖划过冰凉的缂丝表面,飞快地向下寻找…寻找那个与她相关的、决定她生死的名字!
找到了!
在诏书末尾,御笔朱砂,赫然写着:
“…御前侍奉乔氏引娣,秉性温良,勤勉克谨,深慰朕心。特恩旨:乔氏殉葬,永侍陵寝,以全忠义之节…”
“殉葬”!
两个朱砂写就的字,如同两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乔引娣的眼底!
烫得她眼前一黑!浑身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刹那间冻结成冰!
殉葬!雍正…雍正到最后…还是要她死!要她这个在他身边待了数年、见证了他所有孤独与挣扎的人…给他陪葬!
那句“深慰朕心”,此刻读来,充满了无尽的讽刺和冰冷的恶意!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