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引娣腕上紫痕灼痛,像三根毒针扎进肉里。
甲七那句“哪个他?”的余毒还在耳边爬,养心殿偏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带进一股雨夜的湿冷腥气。
一个佝偻着背、面皮蜡黄的老太监,抱着个一尺见方的黑檀木匣子,像抱着块寒冰,一步步挪到她面前。
匣盖上,三个阴刻填朱砂的字,血一样刺眼:
“怨憎会”。
---
窗棂被风刮得“哐哐”作响,雨丝裹着寒意钻进来。
乔引娣蜷在偏殿冰凉的椅子里,右手死死捂着左腕。
那三深一浅的指痕在皮肤下突突地跳,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甲七那句淬毒的逼问——
“这个‘他’……万岁爷眼里瞧见的,究竟是哪个‘他’?”冷汗浸透了里衣,粘腻冰冷。
“吱呀——”
殿门被推开的声音,在这死寂的雨夜里,尖锐得如同指甲刮过骨头。
乔引娣猛地抬头,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门口站着一个老太监。佝偻得厉害,背几乎弯成了弓。
一张脸蜡黄得没有半分活气,眼皮耷拉着,眼珠子浑浊得像蒙了层灰。
他怀里,紧紧抱着一个东西。一尺见方,通体黝黑,是上好的黑檀木,在昏暗烛光下泛着幽冷的光泽。
他抱得那么用力,指关节都泛着青白,仿佛那不是木头,而是一块刚从万年寒冰里凿出来的冰坨子。
老太监挪着步子进来,每一步都极其缓慢,靴底蹭着金砖地,发出令人牙酸的“沙…沙…”声。
他走到乔引娣面前丈许处停下,浑浊的眼珠抬了抬,又飞快地垂下,声音干瘪嘶哑,像是砂纸摩擦:
“乔…乔姑娘。”
乔引娣的目光,死死钉在他怀里的黑檀木匣上。那匣子方正、厚重,透着一股沉甸甸的、不祥的死气。她的呼吸窒住了。
老太监似乎被她无声的注视刺了一下,抱着匣子的手又收紧了些,蜡黄的脸皮抽动了一下:
“主子爷…主子爷咽气前…最后一道口谕…”他的声音抖得厉害,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让奴才…把这个…亲手交到…十四爷手上。”
乔引娣的心猛地一沉!给十四爷?!雍正临死…给胤禵留了东西?她喉头发紧,声音干涩:“…是什么?”
老太监的头垂得更低了,几乎要埋进胸口。
他没回答,只是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献祭般的姿态,将怀里那个冰冷沉重的黑檀木匣子,向前递了递。
借着烛台上跳跃的、昏黄的光,乔引娣看清了匣盖正中的东西——
三个字。
阴刻的刀痕深陷进坚硬的黑檀木里,每一笔都透着一种刻骨铭心的力道。
那凹陷的笔画里,填满了朱砂。粘稠、暗红、如同半凝的、发黑的血,在幽光下,透出一种令人心悸的妖异!
“怨憎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