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机意外来自一场风暴。一艘荷兰侦察舰在台山外海触礁,船员全部遇难,但船体相对完整。澳门工匠连夜打捞,如获至宝般研究每个细节。
“看他们的船肋排列!间距更密但用料更薄...”
“舵柄连接处有铁件加固!”
“底舱有分水隔板,一处漏水不会漫延全船!”
林弘仲则发现了更重要的东西:航海日志。里面详细记录着航线、洋流、甚至葡萄牙船只的巡逻规律。
“他们不是在航海,是在做科学研究!”他震惊地说。
安东尼奥意识到,这不是简单的技术差距,而是思维方式的代差。荷兰人将航海视为可优化系统,而葡萄牙人还停留在手艺传承阶段。
他立即组建“技术研究处”,重金聘请中国算学家、葡萄牙船匠、甚至阿拉伯星象家共同研究荷兰技术。第一个成果是改进的火炮瞄准具,结合了欧洲几何学和中国标尺法。
但最关键的突破来自一个老渔民。阿福看着荷兰船只图纸,突然说:
“他们的船像箭鱼,我们的像海龟。但箭鱼怕什么?怕渔网啊!”
这个朴素比喻启发了安东尼奥。他下令大量建造小型快船,装备抓钩和火罐,专门近身缠斗——用传统智慧对抗现代技术。
实战检验来得很快。荷兰舰队再次逼近时,新战术初显成效。小型快船如蚊群般骚扰,迫使弗鲁特船不断调整方向,无法发挥炮火优势。一艘荷兰战舰甚至被火船擦过,虽然损失不大,但心理震慑巨大。
科恩在巴达维亚得知战报后,不怒反笑:“好!终于有个像样的对手了!”
他立即下令:“下次带链弹和榴霰弹,专门对付那些小虫子。”
军备竞赛就此升级。荷兰人改进弹药,葡萄牙人加固船壳;荷兰人训练精准射击,葡萄牙人演练机动规避。这场技术较量渐渐演变成整个远东海域的常态。
安东尼奥在航海日志中写道:
“我们不仅在和荷兰人作战,更在和一种新的思维方式作战。他们的每艘船、每门炮背后,都有资本的计算和科学的支撑。要战胜他们,光有勇气不够,必须有更大的决心和更多的智慧。”
他不知道,这场技术竞赛将持续数十年;不知道澳门最终会成为东西方技术交流的桥梁;更不知道,这些海上的创新将改变整个世界。
此刻的南海之上,两支舰队正在上演猫鼠游戏。荷兰弗鲁特船凭借速度优势占据上风,但葡萄牙小船利用浅水区周旋。炮声隆隆中,新时代的海战模式正在血与火中诞生。
夕阳西下,伤痕累累的战舰各自返航。但所有人都明白,明天的较量将继续——不是在战场上,而是在船厂、在研究所、在每一个追求更快更强的心灵中。这场坚船利炮的竞赛,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