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宅的大门在夜色中敞开,灰白色的老宅笼罩在昏黄灯光里。沈妄站在车前,抬头望着那栋建筑。
“少爷。”红雀低声提醒，“安保已经确认，里面至少有三十个保镖，还有……”
“我知道。”沈妄打断她。
他推开车门，皮鞋踩在碎石路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门口的保镖认出了他，或者说，认出了“江夜”这张脸。
“江先生，请。”
沈妄没有回应,只是整理了一下袖口,迈步走进那扇十八年前他被抬出来的大门。
大厅里灯火通明。
长桌两侧已经坐满了人,都是京城商界的熟面孔。
沈妄一眼扫过,认出了不少——叶家的代理人,王家的二少爷,还有几个和秦氏关系密切的投资方。
这不是私宴,这是审判台。
“江先生,您终于来了。”
秦彻的声音从主位传来。
沈妄抬眼,秦彻坐在长桌尽头,穿着深色西装,领口的纽扣一丝不苟。
他的手边,摆着一杯红酒。
“秦先生盛情相邀,我怎敢不来。”沈妄走到长桌前,没有落座。
“请坐。”秦彻抬手,示意他坐在自己右侧的位置。
那个位置,靠得很近。
沈妄坐下,保持着礼貌的距离。
“诸位,这位是江夜先生,欧洲来的贵客。”秦彻举起酒杯,对着众人介绍,“我和江先生……算是故交。”
故交两个字,他说得极慢。
全桌的人都端起了酒杯,目光在沈妄和秦彻之间来回打量。
沈妄端起面前的酒杯,轻轻抿了一口,没有接话。
“江先生似乎对京城很熟悉?”坐在对面的王家二少爷突然开口,“听说您一回国,就选在秦氏总部对面投资建厂,这眼光可真是……独到。”
话里带着刺。
沈妄放下酒杯,声音平静:“算是吧，毕竟在这里,我曾失去过我最宝贵的东西。”
他说这话的时候,视线落在秦彻脸上。
全场的空气凝固了一瞬。
秦彻握着酒杯的手微微收紧,玻璃杯在灯光下反射出冷色的光。
“失而复得,不是更珍贵吗?”秦彻盯着他,一字一顿。
沈妄笑了,笑意不达眼底:“那要看,失去的东西,还有没有被找回来的价值。”
话音落下,桌上几个人的脸色都变了。
“江先生这话,可有些伤人了。”叶家代理人突然插话,他端着酒杯站起来,“不如我敬您一杯,就当给秦总一个面子?”
沈妄看向那人,认出了对方。
十八年前,正是这个男人,在沈家灭门后第三天,带着叶家的人来秦宅,当着所有人的面,嘲笑沈家是废物。
那时候,他跪在地上,血还没凝固。
“叶先生。”沈妄没有起身,只是微微偏头,“十八年不见,您还是这么……热情。”
叶家代理人脸色僵了僵。
“江先生认识我?”
“当然，”沈妄端起酒杯,站起身,“我记得您当年说过一句话——沈家的血,不值钱。”
全场死寂。
叶家代理人的脸瞬间白了。
“江先生,您……”
“我觉得您说得对，”沈妄打断他,举起酒杯,对着他遥遥一敬。
“不值钱的东西,确实不该浪费，所以我回来,就是想看看,当年觉得沈家血不值钱的人,现在的血……值多少钱。”
他一饮而尽。
酒杯重重放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叶家代理人的手抖了一下,酒洒在桌布上,晕开一片暗红色的痕迹。
秦彻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沈妄,眼底涌动着危险的暗流。
“江先生真是健忘，”秦彻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叶先生是我的客人。”
“我知道，”沈妄转头看向他,“所以我敬他酒,给您面子。”
秦彻的嘴角勾起一个弧度,那笑意冷得刺骨。
“那我还得谢谢江先生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