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时愿接过碗,“好香啊,谢谢奶奶。”
爷爷坐在阳台的小板凳上择菜,冬日的阳光为他花白的鬓角镀上金边。他脚边的竹篮里堆着嫩绿的豌豆尖,枯瘦的手指灵活地掐去老茎:“我们岁岁又长一岁喽。”
厨房里,林文茵放下东西就系上围裙帮厨。
“妈,这红烧肉收汁是不是还差点火候?”林文茵用锅铲轻轻翻动着砂锅里的肉块,油亮的酱汁咕嘟咕嘟冒着泡。
奶奶凑过来看了看:“再加点冰糖,小火焖十分钟。”她转身从橱柜里取出糖罐,“岁岁最爱吃甜口的。”
姜明远站在一旁剥蒜,袖口沾了点蒜皮:“爸,您这鸡汤炖了多久?”
“四个钟头,”爷爷头也不抬,继续掐着豌豆尖,“土鸡是老王头家养的,一点饲料没喂。”
午饭时,圆桌上摆满了堪比年夜饭的菜肴——奶奶拿手的红烧肉油亮诱人,爷爷炖的鸡汤澄黄清透,林文茵做的糖醋排骨堆成小山,姜明远特意绕路去买的麻辣烤鱼还在滋滋作响。
“首先祝我们岁岁生日快乐!”爷爷举起小酒杯,杯中的老白干晃出细小的涟漪。
“然后今天提前一家人过个春节,”奶奶夹了块鱼肚子肉放进姜时愿碗里,“岁岁平安!”她特意把最后四个字念得字正腔圆,像在说什么重要的咒语。
姜明远给每人盛了碗鸡汤,金黄的油花在碗边聚成月牙:“爸,您这汤炖得真绝,骨髓都化在汤里了。”
“那可不,”爷爷得意地抿了口酒,“我五点钟就起来看火了。”他伸出布满老茧的手指比划着,“文火慢炖,水要一次加够,中间不能掀盖。”
说着他夹起一筷子豌豆尖放到姜时愿碗里,“岁岁,你在国外是不是没好好吃饭?脸都尖了。”
“我有好好吃饭的,”姜时愿笑着给爷爷夹了块红烧肉,肥瘦相间的肉块颤巍巍地挂在筷尖,“茱莉亚旁边就有家中餐馆,老板是中国人。”
“那能一样吗?”奶奶又往她碗里堆了个狮子头,“你看你这手腕细的,琴弓都比它粗。”
林文茵舀了勺虾仁蒸蛋:“妈,她这是遗传我的骨架小。”说着却还是往女儿碗里添了只鸡腿。
“爷爷奶奶,尝尝这个,”姜时愿转移话题,给爷爷奶奶夹了片香肠,“我特意从纽约中国城带的,说是老师傅做的。”
爷爷咬了一口,眯起眼睛:“花椒放少了,肥肉也不够香。”他摇摇头,“还是你奶奶灌的好吃。”
“那当然,”奶奶骄傲地挺直腰板,“我用的可是农家土猪肉,肥三瘦七...”
姜明远趁机往父亲碗里夹了块糖醋排骨:“爸,您牙口不好,这个炖得软。”
“我牙口好着呢!”爷爷不服气地啃起排骨,却悄悄把骨头吐在纸巾上。
阳光从窗外斜斜地照进来,将餐桌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