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杉矶斯台普斯中心的后台走廊像一条发光的隧道，刺眼的白炽灯将苏晚的影子拉长又缩短。她踩着十厘米的JiyChoo高跟鞋，鞋跟与大理石地面碰撞出清脆的声响，如同某种倒计时。全球音乐奖颁奖典礼还有四十分钟开始，她作为年度最佳女歌手提名者，本该在化妆间做最后准备，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独自一人穿过迷宫般的后台，寻找那个已经失联三小时的男人。
"傅司寒，回答我。"苏晚第三次对着腕间的通讯器低吼，银灰色的瞳孔在走廊冷光下收缩成针尖大小，"如果你再装死，我就把源能核心扔进太平洋。"
通讯器依旧沉默，只有微弱的电流杂音。自从三天前从百慕大那艘外星飞船死里逃生后，傅司寒就变得异常忙碌且神秘，经常突然消失数小时。医生说他需要时间恢复记忆和蓝血水平，但苏晚的直觉告诉她，事情没那么简单。
拐角处传来脚步声。苏晚条件反射地贴墙隐蔽，手指已经按上了大腿内侧的匕首——这是涅盘科技特制的陶瓷武器，能躲过常规安检。
"苏小姐？"一个戴着头戴式耳机的场务助理探出头，满脸惊讶，"您怎么在这里？造型师在到处找您！"
苏晚瞬间切换成公众模式，露出一个完美的微笑："迷路了，这地方像个迷宫。"
助理松了口气："我带您回去。对了，您看到新闻了吗？'银晚'AI刚刚刷新了虚拟艺人单曲销量纪录！比您上张实体专辑高出37%！"他兴奋地比划着，完全没注意到苏晚眼中一闪而逝的寒光。
银晚AI——那个以她为蓝本创造的虚拟偶像，曾经是傅司寒进军元宇宙的得意之作，如今却成了插在她心脏上的一把刀。自从营养液事件后，这个AI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公众视野，演唱风格、说话方式甚至微表情都在无限逼近真实的她。更可怕的是，它不需要休息，不会衰老，永远完美无缺。
"真了不起。"苏晚的声音甜得像裹了蜜的刀锋，"替我恭喜开发团队。"
化妆间的门在身后关上，苏晚立刻检查了所有角落，确认没有监听设备后，从手包里掏出一个微型全息投影仪。这是傅司寒在百慕大行动前给她的，内置了涅盘科技最顶级的加密系统。
投影亮起，显示出一份复杂的法律文件，标题赫然是《全球版权及肖像权转让协议》。文件末尾的签名栏，龙飞凤舞地签着"苏晚"两个字——笔迹与她本人一模一样，但签署日期是上周三，那天她明明在医疗舱昏迷。
"妈的。"苏晚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这份文件意味着她过去十年创作的所有歌曲、参演的所有影视作品，甚至社交媒体上的每张照片，版权全部归属"银晚娱乐集团"，一个她从未听说过的空壳公司。更可怕的是，条款中明确规定，从今往后，任何使用"苏晚"形象或声音的行为，都必须获得该集团授权，否则将面临天价索赔。
这等于在法律上抹杀了她作为艺人的存在价值。
投影切换到下一页，是银晚娱乐的股权结构——最大股东赫然是"陆氏环球"，持股67%。陆铭轩的家族企业。
苏晚的胸口剧烈起伏，银灰色的瞳孔边缘泛起一层危险的光晕。三周前机械陆铭轩的突然出现，月球克隆基地的暴露，营养液病毒事件，现在又是版权陷阱...这一切绝不是巧合。有人在下一盘大棋，要把她一点点剥离公众视野，最终彻底取代她。
化妆间的门突然被推开。
苏晚瞬间关闭投影，转身时脸上已经挂好完美的微笑，却在看清来人时僵住了——不是造型师，不是助理，而是一个她从未见过的年轻女孩，二十出头的样子，穿着组委会工作人员的制服，手里捧着一束白玫瑰。
"苏小姐，这是送给您的。"女孩的声音轻得像羽毛，"送花人说...您会明白其中的含义。"
苏晚接过花束，指尖触到藏在玫瑰间的一张金属卡片。卡片上没有文字，只有两个凸起的符号：一条首尾相衔的双蛇，和一个数字——47。
她的克隆体编号。
"送花人呢？"苏晚的声音异常平静。
"已经离开了。"女孩后退一步，似乎被苏晚眼中突然暴涨的银光吓到，"他...他说您会在颁奖典礼上见到他。"
女孩离开后，苏晚粗暴地拆开花束。在第十一朵玫瑰的花蕊里，藏着一枚微型数据芯片。她将芯片插入腕表，全息屏上立刻跳出一段视频。
画面中是陆铭轩——真正的、人类的陆铭轩，不是那个机械仿制品。他站在一个类似实验室的地方，背景里隐约可见数个培养舱。男人英俊的面容憔悴不堪，眼睛布满血丝，但眼神中的疯狂清晰可见。
"晚晚，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计划已经进入最后阶段。"视频里的陆铭轩神经质地舔着嘴唇，"他们骗了你。傅司寒，涅盘科技，整个基因平等联盟...都是谎言。'弑神者计划'从来不是为了保护人类，而是为了培育完美的容器——容纳'祂们'回归的容器。"
画面切换，显示出一份标有"绝密"的档案，封面是苏晚的全身扫描图，旁边密密麻麻的注释中，"第47号迭代体"和"最终合格品"几个词被红圈标记。
"你的基因里藏着钥匙，晚晚。傅司寒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接近你，培养你，甚至...爱你，都是为了确保在收割之日来临时，你会心甘情愿地献祭自己。"陆铭轩的声音越来越激动，"但我会救你！版权转让只是第一步，我要在法律上杀死'苏晚'这个身份，这样他们就没法利用你的公众影响力了！接下来是——"
视频突然中断，跳出一条简讯：「颁奖典礼后，车库B区。独自来。真相在《人类火种》母带里。——V」
苏晚的腕表发出警报——有人正在远程删除这段视频。她迅速拔出芯片，但为时已晚，芯片已经自毁，冒出一缕青烟。
《人类火种》...这个标题像一柄重锤击中她的太阳穴。那是她二十岁时的作品，一首从未发表过的交响乐，创作于她记忆中最黑暗的那段时期——刚从实验室醒来，不知道自己是谁，只有破碎的噩梦和一首挥之不去的旋律。后来傅司寒告诉她，那只是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幻觉。
现在陆铭轩却说，真相在那盘母带里？
"苏小姐？五分钟后红毯！"场务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苏晚深吸一口气，将白玫瑰扔进垃圾桶，只留下那张金属卡片塞进胸衣。她最后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高定礼服勾勒出完美的身材曲线，银灰色长发盘成优雅的发髻，妆容精致得如同艺术品。一个无可挑剔的超级巨星外壳。
而在这外壳之下，是一团即将爆发的银色风暴。
斯台普斯中心的灯光如星河倾泻，上万名观众的欢呼声形成持续的音浪。苏晚坐在嘉宾席第一排，面带微笑地鼓掌，目光却不断扫过全场，寻找任何可疑迹象。陆铭轩、机械仿制品、双蛇特工...或者更糟的东西。
"接下来揭晓的是年度最佳女歌手奖！"主持人夸张地拖长声调，"有请颁奖嘉宾——'银晚'AI的创造者，涅盘科技首席技术官艾伦·周博士！"
观众席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苏晚的嘴角保持着完美的弧度，手指却无意识地抓紧了座椅扶手。艾伦·周是傅司寒的左膀右臂，银晚AI项目的实际负责人。如果他出现在这里，意味着...
果然，走上台的并非艾伦本人，而是一个全息投影。更令人不安的是，投影旁边逐渐凝聚出另一个身影——银晚AI的数字形象，穿着与苏晚今晚礼服同色系但更为夸张的虚拟服装，连发型都刻意模仿了她。
"感谢大家的热情！"AI用与苏晚几乎无法区分的声音说道，甚至还朝苏晚的方向眨了眨眼，"作为数字生命，能站在这里为我的'原型'颁奖，真是莫大的荣幸！"
观众疯狂了，闪光灯如暴雨般亮起。苏晚感到一阵恶心，这分明是精心设计的羞辱。银晚AI甚至故意在"原型"二字上加了微妙的重音，暗示真正的苏晚已经是过去式。
艾伦的投影开始宣读提名名单。当念到苏晚的名字时，大屏幕上切到她面无表情的特写。银晚AI故作俏皮地补充道："无论结果如何，你永远是我最爱的'姐姐'哦！"
姐姐。这个词像一把钝刀捅进苏晚的肋骨。她突然想起在月球基地看到的那些克隆体培育舱，编号从01到46...如果她是47号，那么前面46个"姐姐"都去哪了？
"获奖者是——"艾伦拆开信封，露出夸张的惊讶表情，"哇哦！历史性的一刻！'银晚'AI！"
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数字偶像做出一个捂嘴惊喜的动作，虚拟眼泪在聚光灯下闪闪发光。"天哪！我太激动了！感谢我的程序员们，感谢所有支持数字艺术的粉丝！特别要感谢我的'原型'苏晚小姐，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我！"
聚光灯突然打到苏晚身上，大屏幕分成两半，左边是AI完美的数字形象，右边是真实的她。这种公开处刑般的对比让观众席响起窃窃私语——即使在最苛刻的镜头下，AI版本确实更"完美"，皮肤毫无瑕疵，眼睛更大更亮，身材比例精确到黄金分割。
苏晚缓缓站起身，银灰色的瞳孔在强光下收缩成两道细线。她没有像所有人预期的那样微笑祝贺，而是径直走向舞台。观众屏息以待，以为要见证一场感人的"姐妹"互动。
当苏晚与银晚AI的全息投影擦肩而过时，她突然停下脚步，转向那个数字幻影。
"知道你和我的区别吗？"她的声音很轻，却通过AI的麦克风传遍全场，"我能做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