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自地底生长出的小径,像是一道活生生的伤疤,蜿蜒着刺入城市冰冷的肌体。
林小满没有犹豫,率先踏上这条由泥土与碎石拱出的新路。
他身后,成百上千的“被遗忘者”汇成一条沉默的河流,紧随其后。
队伍的最前方,出现了一个令人心悸的景象。
一个约莫六岁的女孩,赤着双脚,走在最前面,她的眼睛蒙着一层翳,显然是个盲童。
基底人类医生沈清棠小心翼翼地牵着她的手,另一只手拿着一根本该属于孩子的金属导盲杖,却无处可用。
“阿禾,慢一点,我用杖子帮你探路。”沈清棠的声音里满是担忧。
女孩却摇了摇头,稚嫩的童音里没有丝毫恐惧,反而透着一种奇异的笃定:“不用,姐姐。地上热,我知道什么时候该转弯。”
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让沈清棠心头一紧。
热?
这初晨的废墟,空气里都带着刺骨的寒意,地面更是冰冷如铁。
然而,事实很快给了她最震撼的回答。
队伍前行了约莫百米,小径前方出现了一处模糊的分岔。
就在所有人都迟疑的瞬间,名叫阿禾的盲童停下了脚步。
她松开沈清棠的手,像一只好奇的小猫,用她那双稚嫩的赤脚,分别在两条岔路的起点轻轻踩了踩。
不过两秒,她便毫不犹豫地指向左侧那条更为崎岖的路径。
“这边,这边的地更暖和。”
紧随其后的楚惜音眼中猩红的数据流瞬间暴涨,她猛然蹲下身,无数比发丝更纤细的液态纳米金属丝从她指尖探出,无声地渗入地面。
一秒后,她抬起头,绝美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不是地热……是体温!是昨夜……是昨夜我们所有人俯身贴地时,留下的体温残留!”她声音发颤,像是在揭示一个神迹,“这些微弱的、几乎无法被常规仪器捕捉到的热感区域,被这孩子用最原始的触觉识别了!它们在地面上形成了一个……一个天然的、独属于我们的触觉坐标系统!”
人群中发出一阵压抑的惊呼。
他们终于明白,昨夜那无意识的俯身,那与大地的共鸣,不仅仅是情感的宣泄,更是在无意中,用自己的身体,为回家的路点亮了一盏盏凡人看不见的航灯!
队伍继续前行,在盲童阿禾精准得如同神谕般的指引下,他们穿过了一片又一片迷宫般的废墟。
然而,当他们来到一处废弃的旧时代地铁入口时,前路戛然而止。
巨大的断层横亘眼前,轨道在百年前的地陷中彻底塌陷,下方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绝望的情绪开始蔓延。难道这条记忆之路,就此断绝?
就在众人骚动不安之际,阿禾却突然挣脱沈清棠,蹲下身子,将耳朵紧紧贴在了布满裂纹的混凝土地面上。
她像一个经验最丰富的老猎人,侧着头,在地面上缓缓移动,仔细聆听着来自地底深处的声音。
数秒后,她猛地抬起头,小手指向旁边一处半塌方的碎石堆:“
钟声?所有人都面面相觑,这里除了风声,哪有钟声?
林小满心中却猛地一动。
他想起昨夜那个在废墟中回荡的铜铃,那是指引亡魂的信标,也是唤醒记忆的钥匙。
他从怀中取出那枚古朴的铜铃,对着碎石堆的方向,轻轻摇晃了一下。
“叮铃——”
清脆的铃音在空旷的地下入口回响,随即,仿佛是为了回应他,从那碎石堆的深处,竟真的传来了一阵极其微弱、却清晰可辨的回响。
“叮铃……铃……”
“就是这个声音!”阿禾兴奋地叫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