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虚无没有温度,没有声音,仿佛是宇宙诞生之前最原始的奇点。
它像一张无形巨口,贪婪地吞噬着周围的光线与尘埃,甚至连林小满的精神力探入其中,都如泥牛入海,瞬间被消解得无影无踪。
死寂之中,一声沉闷如古钟撞响的巨音,从虚无深处传来。
紧接着,一具通体遍布着星辰轨迹与古老祭文的青铜棺椁,缓缓地、以一种违背物理定律的姿态,从那片虚无中升腾而起。
它没有被任何力量托举,就那样悬浮在半空,古朴的铜绿在废墟微弱的火光下,泛着森然而又神圣的冷光。
棺盖并未闭合,林小满甚至能看清里面躺着的人。
刹那间,他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棺中之人,是一名年轻男子,面容与他竟有九分相似,仿佛是岁月沉淀后的另一个自己。
男子双目紧闭,神态安详,仿佛只是陷入了长眠。
而最让林小满心神剧震的,是那男子裸露的左臂上,同样缠绕着一圈由无数细密符文组成的古书纹身,其形态与他手臂上的信仰之书,别无二致。
就在这一瞬间,莲急促的通讯信号强行切入他的脑海,带着惊骇与喘息:“碑文……破译完成了!林小满,我们都错了!‘守墓人’这个词,在最古老的语境里,根本不是守护者的意思,它的真正含义是——‘愿力债务监察使’!”
“远古时代的祭司阶层,为了赢得与‘天外’的战争,滥用了众生的信仰之力,强行扭曲法则,重塑了世界。虽然他们赢了,但整个世界的生态系统也因此走向了无法逆转的崩塌。为了弥补这个错误,他们立下血誓,自愿放弃神权,将所有力量封印在‘信仰之书’这个概念中,由他们的后裔,世世代代来偿还透支整个文明的精神力亏空!”
林小满如遭雷击,怔在原地。
他猛地低头,看向自己那条已经彻底晶化的左臂。
原来那撕心裂肺的同化痛苦,不是获得力量的考验,而是偿还的过程。
这信仰之书,从来都不是什么天降的恩赐,而是刻在血脉里,永世不得摆脱的枷锁与业债!
每一份被信徒们献上的愿力,都不是滋养他的养分,而是需要他用同等的痛苦去“结算”的账单!
“所以,你现在有两个选择。”楚惜音虚弱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她靠在一座残破的隔离舱边,胸口处还有一株新生的、散发着微光的共生藤蔓正轻柔地起伏着,为她输送着生命力,“要么,现在就关闭你的神国,切断所有信仰链接,让这个世界回到那个没有奇迹、没有痛苦,也同样没有希望的‘安全’麻木里去。”
她看着林小满,苍白的脸上绽开一个混合着疲惫与狡黠的笑容:“要么,就继续背着这笔烂账,替所有人记住那些被遗忘的痛,和那些被渴望的爱。顺便说一句,你要是敢选第一个,我就立刻把你当年在避难所墙上画的那个丑到爆的笑脸,纹在我脸上,让所有人都知道神国之主是个品味多差劲的家伙。”
林小满看着她,也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眼眶已然泛红。
他从口袋里摸出那枚陪伴他多年的锈蚀铜钱,不再犹豫,锋利的边缘在掌心用力一划,鲜血瞬间涌出。
“那就继续欠着吧。”他低声自语,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每一个听到的人心中,“反正我这摊子生意,从来就不收现款。”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左臂上的信仰之书仿佛得到了某种指令,无风自动,哗啦啦地翻到了空白的第五页。
一行由金色光芒构成的崭新文字,在其上缓缓浮现:【半神觉醒·记忆守护者】。
与此同时,废墟的另一角。
叶寒坐在断裂的钢筋上,面无表情地撕下自己脸上最后一片冰冷的机械皮肤,露出
剧痛让他身体微微颤抖,但他却仿佛毫无所觉,只是怔怔地望着远处城市中心,那枚曾代表着人类进化终极方向的火种核心,正在一点点熄灭。
“我杀了那么多人……”他的声音沙哑干涩,“还告诉自己,那都是为了进化。”
一只缠着干净绷带的手,递过来一卷新的医用纱布。
沈清棠走到他身边,蹲下身,默默地为他处理脸上恐怖的伤口,动作轻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