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完全好了,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呢,前辈的药很管用。”
刽子手哼笑一声,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满意,便没再说话。
车厢另一边,林洛紧紧挨着生物学家,开始小声地嘀嘀咕咕。
也不知道在分享什么有趣见闻或是训练心得,脸上洋溢着抑制不住的兴奋。
生物学家脸上露出一丝无奈,指尖习惯性地推了推眼镜,试图在两人之间重建一点安全距离。
但他似乎也并未明确表现出拒绝或厌恶,只是偶尔在林洛喘气的间隙,简短地、没什么情绪地回应一两个音节。
而他全然不知的是,林洛这股对他这股子持之以恒的热情和亲昵,很大程度上源于几天前凌霰白看似“无意”间的一句点拨:
“我看你和生物学家挺契合的,你们或许能成为很好的朋友哦。”
林洛这个单细胞生物就信了。
然后他确实发现自己和对方待在一起时,精神倍儿好,吃嘛嘛香,仿佛真的有什么正向加持,甚至还软磨硬泡地把生物学家的本名给套了出来——莫言生。
凌霰白和迦弥的角落则又是另一种画风。
凌霰白懒散地靠在迦弥肩上,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勾玩着对方骨节分明的手。
迦弥眼睫低垂,看向凌霰白的目光专注得惊人
仿佛喧嚣的车厢、窗外飞逝的荒芜,乃至整个世界都在他的感知中被模糊淡化,只剩下身侧这个人是唯一清晰的焦点。
凌霰白指尖轻动,一层极其细微的能量波动在两人周身悄然弥漫,划分出一道隔绝屏障。
“哥哥。”他突然开口。
声音放得很轻,恍若梦呓:“你说……父亲,有没有可能还以某种形式存在着?”
迦弥对于那位创造了他,又抛弃了他的“疯博士”毫无印象。
“我,不知道。”
凌霰白眼睫极轻地颤动了一下,静默一瞬,继续说道:
“童博士都可以将意识转化为数据,以AI的形式存活于燧塔的核心,那……父亲呢?”
“他比童博士更加疯狂,也更加天才,他对意识、对生命形式的理解远超这个时代……他会不会……”
这番话就像是投入深海的核弹,在所有异变体核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不可能!]
暴君第一个激烈反驳,带着刻骨的恨意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那个疯子!那个恶魔!他绝对、绝对不可能还活着!]
[对!他死得透透的了!]
影魇伴随着棱晶的剧烈扭动,传递出同样斩钉截铁却隐含躁动的确认。
医生冷静但肯定地补充:[从生物及能量层面均确认过彻底毁灭,细胞级分解,意识波消散。]
其他异变体也纷纷传递出确信无疑的意念——它们亲手完成了那场复仇,绝无差错。
“哦?是吗?”
凌霰白感受着腕间传来的激烈波动,轻轻反问。
“那么,请告诉我,那些并非由你们感染、却在这片废土上凭空出现,并且表现出明显定向进化趋势的新型蚀化体,又该怎么解释?”
他顿了顿,似乎在留给它们思考——或者说,挣扎的时间。
随后,他的语气变得有些飘忽,像是在叙述一个朦胧的梦境,却又带着令人心悸的笃定:
“在我独自拼凑自己的那五年里,一直有双眼睛,在暗中静静地、观察着我的一切,可我找不到他。”
“而现在,那种被注视的感觉,仍会偶尔浮现。”
!!!
众异变体顿时毛骨悚然,一股寒意顺着并不存在的脊椎骨疯狂窜上。
如果……如果那个赋予了它们扭曲生命、又带给它们无尽痛苦的疯子真的未曾消亡,而是以某种它们无法理解的形式“活着”,甚至一直在暗中窥伺……
凌霰白垂眸,指尖轻柔地抚过腕间躁动不安的手串,似在安抚,说出的却是更令人惊惧:
“我是被父亲倾注了‘爱’创造出来的,是他最完美的造物。”
“如果将来某一天,我不再是我,而是变成了父亲所期望的、或者别的……无法预料的样子……”
他缓缓抬起头,直直望向迦弥,用一种近乎温柔的语调,吐出一句极其残酷的请求:
“哥哥,到那时,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