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宗室的压力(1 / 2)

稷被当庭揭穿伪证、面如死灰地被黑冰台卫士押下去暂囚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瞬间就飞出了御史府的高墙,在咸阳权贵圈层中激起了不小的波澜。

这不再是之前那种隔岸观火的议论,而是真切地感受到,那名为“张苍”的火焰,已然烧到了他们的屋檐下。

渭阳君嬴倬,年近五旬,是当今始皇的叔父辈,虽无实权,但凭借着宗室身份和多年经营,在咸阳乃至整个关中都有着盘根错节的影响力。

他此刻并未如外人想象的那般暴跳如雷,而是面色阴沉地坐在暖阁之中,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紫檀木的扶手。

“父亲,那张苍太过猖狂!竟敢直接拿下稷!这分明是不把您,不把我们渭阳君府放在眼里!”他的长子,一个年约三十、面色焦躁的青年愤愤道。

嬴倬抬起眼皮,冷冷地瞥了儿子一眼:“慌什么?不过拿下一条办事不力的狗而已。”

“可……可稷知道府里不少事,万一他扛不住……”

“他不敢。”嬴倬语气笃定,带着久居上位的漠然,“他的家小都在府中。他知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他沉吟片刻,缓缓起身:“备车,去御史大夫府。”

“父亲,您要亲自去?这……是否太给那张苍脸面?”

“不是去见他。”嬴倬整理了一下衣袍,眼神深邃,“打狗,还得先问问主人。冯劫的前车之鉴犹在,这张苍,是个不按规矩来的。老夫去给御史大夫提个醒,这御史府,还不是他张苍一人说了算的地方。”

丞相李斯正在书房内批阅各地上报的文书,一名心腹属官悄无声息地进来,低声禀报了御史府公堂上发生的一切。

李斯执笔的手微微一顿,随即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

他放下笔,端起一旁的茶盏,轻轻吹了吹浮沫。

“哦?张苍当庭揭穿了伪证,拿下了渭阳君的家臣?”他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是的,丞相。如今外面都传遍了,说张御史手段凌厉,连宗室的面子都不给。渭阳君已经亲自前往御史大夫府了。”

李斯抿了一口茶,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的光芒,对心腹低声道:“有意思。渭阳君那老家伙,最重颜面,这次怕是坐不住了。”

他微微后靠,手指轻点桌面:“且看这张苍如何应对。宗室的压力,可不比南郡的巫神好应付。他若顶不住这压力,选择妥协或退让,那便说明他终究只是一把锋利的刀,却无执刀人的韧性与格局,不配成为真正的……棋手。”

他顿了顿,语气转为一种冰冷的玩味:“可他若真能顶住,甚至借此机会,再进一步……”

李斯没有把话说完,但那未尽之意,心腹已然明了。

他微微一笑:“那正好借他这把快刀,好好削一削那些日渐骄横的宗室气焰。无论成败,于丞相而言,似乎都非坏事。”

李斯不置可否,重新拿起笔,淡淡道:“继续盯着。这场戏,才刚刚开始。”

御史大夫冯去疾,是御史府名义上的最高长官,秩中二千石,位高权重。

他为人相对持重,更倾向于维持朝堂现有的平衡。

此刻,他正有些头疼地接待着不请自来的渭阳君嬴倬。

暖阁内,香茗袅袅,气氛却有些凝滞。

“冯大夫,”渭阳君嬴倬没有绕圈子,直接开门见山,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压迫,“府上家奴稷,不懂规矩,惹出了些是非,老夫已知晓,回头定当严加管束。只是……”

他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地看向冯去疾:“如今外面风言风语,皆因御史府审理此案而起。不过是一桩小小的田宅纠纷,何至于闹得满城风雨,甚至牵连宗室清誉?依老夫看,不若尽快结案,该赔偿赔偿,该惩处惩处,平息风波,以免被有心人利用,徒生事端。冯大夫,你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