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生树的第一缕晨雾还没散尽时，灵泉边的共生果突然齐齐裂开。不是昨日那样的细碎迸裂，而是像成熟的豆荚般缓缓舒展，露出里面裹着的九色果仁——赤如魔界熔岩，白似北溟冰玉，青若妖界竹髓，黄同人界麦仁，褐若修罗界沙枣核，金似仙界琼浆凝结，紫如佛界莲心，黑若冥界幽冥草籽，银像忘川河底的月光石。
“这是要自己凑成一坛酒？”王老汉伸手去接飘落的果仁，指尖刚触到那赤色果仁，掌心就腾起层暖意，竟与魔界熔岩窑的温度一般无二。他把九颗果仁放进陶罐，刚舀进灵泉水，罐口就冒出七彩的汽雾，顺着共生树的枝干往上爬，在树顶聚成朵旋转的云，云里滚出些细碎的光粒，落在九界的方向。
叶天正在青石上拓印新的物候图，光粒落在石面上，竟化作串流动的星子，沿着历法的纹路缓缓游走。他俯身细看，发现星子经过的地方，原本清晰的节气刻度正变得柔和，沙枣花开的月份旁，自动浮现出竹苗拔节的虚影；人界麦收的日期上，叠印着魔界高粱灌浆的纹路。“是岁月在自己调和时辰。”他用刻刀轻敲石面，星子突然加速流转，在九界图案的中心聚成个小小的漩涡，“这里要长出新的刻度了。”
沙华的羊皮卷被晨露打湿，上面的沙画正映出修罗界的新景象：荒漠里的沙枣林旁，新挖的酒窖正冒着热气，窖壁是用魔界的熔岩砖砌的，窖底铺着人界的麦秸，最上层盖着妖界的竹篾。修罗族人正往窖里搬陶罐，罐口封着佛界的莲叶，叶面上用仙界琼浆写着“初酿”二字。“执钥人说，要把九界的果仁酒埋在沙下，等到来年共生果再熟时开封。”她往沙画上撒了把灵泉的泥，画里的酒窖旁立刻长出圈沙棘，棘刺上挂着北溟的冰珠，“用冰珠镇着，酒气不会散，还能染上冰泉的清冽。”
阿桃的姑姑们在桃林里捡拾飘落的果仁壳，魂体拂过之处，壳子竟化作细小的萤火虫，翅膀上闪着九色光。最年长的魂灵把萤火虫装进莲叶编的笼里，往灵泉边放，虫儿们立刻沿着暗河往九界飞去。“忘川河的摆渡人说，冥界的新鬼们总念着阳间的滋味。”她望着虫儿消失的方向，“这些光虫能带着酒香飘进忘川，让他们闻闻九界共生的味道。”
叶苍的长剑突然在鞘中轻颤，剑穗上的竹叶垂落，沾了点陶罐里的酒液。那叶片竟像活了般舒展开，叶面上浮现出妖界的竹林——玄狐们正用新竹编酒篓，篓底垫着冥界的幽冥草，能让酒气更醇厚。编好的酒篓里，已经装着些琥珀色的液体，细看竟是竹汁混着魔界熔岩蜜，上面漂着片人界的麦叶。“这竹酿要和果仁酒混着喝。”他用剑挑起片竹叶，汁液滴在地上，长出丛新竹，竹节里竟藏着小小的酒珠，“玄狐说，两界的酒性互补，喝了能让灵气在体内流转得更顺。”
凌清涵的界钥玉牌突然映出片金光，玉面里，仙界的琼田正飘着麦香。老农们把新收的仙稻倒进石臼，臼底铺着修罗界的沙麦秸秆，舂出的米粉里，竟混着佛界的莲粉，簌簌往下掉。“仙者们在做九色糕。”她把玉牌凑近共生树，树身的光纹立刻与玉牌的金光连成一片，“用北溟的冰泉和面，魔界的熔岩火蒸熟，里面裹着沙枣泥、竹糖、麦仁——你看那蒸糕的雾气，都变成九色的了，飘到哪儿，哪儿就长出新的甜草。”
辰时刚过，天空突然飘起细碎的金雪，落在地上不化，反而钻进土里。王老汉扒开泥土一看，金雪竟是细小的麦种，外壳泛着仙界的霞光，内里裹着魔界的熔岩芯。“这是天地在补种新粮。”他往土里浇了勺果仁酒，麦种立刻发芽，苗尖顶着片九色叶，“你看这根须，往东边扎的缠着竹根，往西边扎的缠着莲茎，往北边扎的裹着冰灵鱼的鳞片——九界的土性都占全了，在哪界都能长。”
叶天在青石上补刻新麦种的物候时，石面突然微微震动，那些星子漩涡里，浮出个模糊的刻度。他刚用刻刀勾勒出轮廓，共生树就抖落片叶子，落在刻度上，叶子立刻化作个小小的沙漏，沙粒是九色的，每粒沙里都藏着种作物的影子：沙枣、麦、稻、竹、莲、高粱、幽冥草、冰麦、沙棘。“这是九界共有的收获期。”他望着沙漏里缓缓下落的沙粒，“比之前的历法更密了，看来新作物长得更快。”
沙华的羊皮卷突然卷起边角，露出背面的沙画——那是片从未见过的山谷，谷里流着九色的河，河岸上长满了共生果苗，苗间穿梭着带竹纹的鱼、长着沙枣叶的鹿、顶着莲瓣的鸟。“这是沙鸟从九界交界处带回来的景象。”她抚平羊皮卷，沙画里的山谷突然扩大，竟与灵泉周围的景象渐渐重合，“天地在自己造新的共生地呢，不用咱们动手，草木生灵自己就往一块儿凑。”
午时的日头最烈时，灵泉中央突然升起朵巨大的莲花，花瓣层层叠叠，每片都托着个陶罐。罐口打开，里面的果仁酒化作九色的水汽，往九界飘去。飘到人界的水汽，落在麦浪上，麦穗立刻变得饱满；飘到魔界的水汽，落在熔岩河畔，高粱穗泛出金光；飘到北溟的水汽，落在冰原上，冰麦开始抽穗……
“这是酒灵在巡界。”阿桃的小桃树突然开花，花瓣沾着水汽，化作九色蝶，跟着水汽飞，“蝴蝶说，酒灵到了哪儿，哪儿的作物就长得特别快，连冥界的幽冥草都抽出了新叶，上面还挂着麦香呢。”
叶苍正帮着玄狐们加固竹篱笆，篱笆上缠着的葛藤突然开出九色花，花蜜滴在地上，长出片新的共生苗。他伸手去摸苗叶，指尖传来熟悉的气息——有人界的土腥、妖界的竹香、佛界的檀香，还有点冥界的清凉。“这些苗要分送九界。”他用剑在苗根处划了道浅痕，痕里立刻渗出九色的汁液，“带着这汁液，不管种在熔岩里还是冰原上，都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