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窟”顶楼的房间,似乎并未因为其相对宽敞的空间和独立的窗户而增添多少暖意。陈默站在镜前,整理着财叔派人送来的另一套西装——深灰色,羊绒材质,手感细腻,剪裁愈发考究,几乎贴合他身体的每一寸线条。这不再是单纯象征地位的衣物,更像是一套精心打造的铠甲,将他与过去那个或许还残存一丝温度的自己,更彻底地隔绝开来。
指尖拂过光滑的布料,带来的只有冰冷的触感。镜中的男人,眼神沉静,面容轮廓在刻意收敛的表情下显得有些冷硬,周身散发着一种与这奢华格格不入的、内敛的锐气。这就是“默哥”,林枭集团新晋的核心成员,掌管码头区与西街渠道的实权人物。
门外传来两声谨慎的叩响。
“默哥,枭爷请您过去。”是财叔手下一个得力助手的声音。
陈默最后调整了一下领带的角度,确保它如同一个精确的工具般一丝不苟,然后转身,拉开了房门。门外等候的年轻人立刻微微躬身,姿态恭敬。
穿过不再显得那么喧闹嘈杂的“蛇窟”主区(所到之处,无论是马仔还是有些资历的小头目,都停下动作,或恭敬或畏惧地喊一声“默哥”),他们走向建筑深处一条更加安静、也更加戒备森严的走廊。走廊尽头,是一扇厚重的、没有任何标识的实木大门,两名持枪守卫如同雕塑般立在两侧,看到陈默,无声地拉开了门。
门后的景象,与陈默之前去过的任何地方都不同。
这里不像“龙堂”那样带着刻意营造的、混浊的传统威压,也不像仓库或码头那样充斥着粗犷与混乱。这是一个极度现代化、甚至可以说极具设计感的办公室。整体色调是冷峻的黑、白、灰。巨大的落地窗被百叶窗精确地调节着光线投入的角度,保证室内明亮却不刺眼。空气循环系统发出几乎听不见的微弱嗡鸣,维持着恒定的、略低于体感的温度,让人一进来就不自觉地精神一振,却也感到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
房间中央,是一张巨大的、线条利落的黑色金属办公桌,桌面上除了三台弧度屏显示器、一个极简的文具组和一部加密通讯器外,空无一物,整洁得近乎苛刻。墙壁一侧是顶天立地的嵌入式书柜,但里面摆放的不是书籍,而是一个个排列整齐、标签清晰的黑色数据存储设备。另一侧,则是一面巨大的电子屏幕墙,此刻正显示着复杂的物流线路图、不断跳动的数字以及一些关键节点的实时监控画面。
林枭依旧坐在他的轮椅上,但身处这个环境,他给人的感觉不再是那个隐藏在阴影深处的、传统的黑帮教父,更像是一个执掌庞大商业帝国的、冷静而高效的cEo。
财叔也在,他站在电子屏幕墙前,手中拿着一个激光笔,正指着一条蜿蜒穿过边境线的红色轨迹,低声对林枭说着什么。阿泰则有些格格不入地窝在角落一张看起来价格不菲的真皮沙发里,似乎对眼前的一切感到无聊,但又不敢擅自离开。
“枭爷,财叔。”陈默走到办公桌前适当的位置停下,微微颔首。
林枭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目光在他身上的西装停留了一瞬,似乎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满意。他指了指办公桌对面一张同样设计简洁的黑色椅子:“坐。”
陈默依言坐下,腰背自然挺直,目光平静地迎向林枭。
“感觉怎么样?”林枭开口,声音在这种环境下显得格外清晰和平静,仿佛不是在询问一个刚刚经历血腥晋升的手下,而是在进行一场普通的工作访谈。
“还在适应。”陈默回答得谨慎而客观。
林枭微微颔首,没有继续寒暄,直接切入正题:“阿默,你之前看到的,是‘家里’的拳头,是牙齿,是见血的那一面。但从今天起,你要开始了解,‘新塔寨’能屹立不倒,靠的不仅仅是这些。”
他的目光转向财叔。
财叔会意,推了推眼镜,激光笔的光点落在屏幕墙的物流图上:“阿默,我们现在看的,是‘建材’从境外原料地,到境内几个主要分销点的完整供应链。你看这里,”光点指向一个边境附近的节点,“我们有三条备选线路,根据边境巡逻的密度、天气、甚至对方官员的轮班时间动态调整,确保物流的‘弹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