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志远刚在书房那张厚重的红木书桌后坐下,还没来得及喝一口热茶,桌面上那部专线加密电话就突兀地响了起来。刺耳的铃声在寂静的书房里回荡,带着一种不言而喻的紧迫感。
张望和阿力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神色紧绷。
周志远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乱码,眼神骤然冷却。他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呼吸,让脸上的表情趋于一种焦灼却又不得不强压下去的商人式的无奈,然后才拿起听筒。
“喂?”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沙哑和疲惫。
电话那头,经过处理的电子音怪异地笑了起来,带着令人不适的戏谑:“呵呵……周董,落地了吗?宁波的天气,还不错吧?”
是徐成浩。他果然在监视,或者说,至少能精准掌握周志远的行程。
“托你的福,刚坐下。”周志远的声音里混入一丝压抑的怒意,但又努力克制着,“徐成浩,废话少说。我儿子怎么样?我要听他说话!”
“急什么?”徐成浩慢悠悠地说,仿佛在享受猫捉老鼠的过程,“小家伙好得很,有吃有喝,就是有点想家。周董,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呢?宁波所有项目的转让协议,准备好了吗?”
周志远沉默了一下,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再开口时,语气变得极为“商人”,充满了实际操作的难题。
“徐成浩,你要我宁波所有的项目,可以。”他语速放缓,像是在斟酌词句,“但这些东西,不是口袋里的现金,说掏出来就能掏出来。这些都是资产,是股权,是正在运行的项目!转让需要手续,需要文件,需要盖章备案!我不把这些手续流程走完,不把白纸黑字的产权证明办到你名下,我拿什么交到你手上?又拿什么,来换我儿子?”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带着一种“你也是做过项目的人应该懂”的潜台词:“这些不是儿戏!国土、规划、工商、税务……哪一个庙门不得拜到?哪一个环节能少了红章?就算我周志远亲自去催,那些按规章办事的人员,哪有那么多时间特地、立刻、马上为我一个人服务?”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似乎徐成浩在掂量他的话。电子杂音滋滋作响。
周志远趁热打铁,语气更加“诚恳”甚至带着点“推心置腹”:“你想要实质性的东西,而不是空头支票,对吧?那你总得给我时间。一天!最起码给我一天的时间!让我把这些手续理出个头绪,把最关键的那些转让文件先准备出来,让你看到实实在在的东西!否则,就算我现在答应你,给你一堆没法律效力的废纸,你又敢信吗?你又怎么肯放人?”
书房里落针可闻,张望和阿力连呼吸都放轻了,紧张地等待着对方的反应。周志远这番表演,真真假假,既点明了现实困难,又看似站在对方角度考虑,实则只有一个核心目的——拖延时间!
每一分钟,都至关重要。
电话那头传来徐成浩阴冷的哼声:“周志远,你最好别跟我耍花样!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拖时间?”
“耍花样?”周志远立刻拔高声音,语气里充满了被质疑的“愤怒”和“冤枉”,“我儿子在你手里!我敢耍什么花样?!我是在解决问题!是在给你弄你真能拿到手的东西!你要是不信,那现在就说个办法!你说怎么立刻把几十亿的资产瞬间塞到你口袋里?你说!我照做!”
他以进为退,将难题抛了回去。
徐成浩又被噎住了。他确实无法瞬间转移资产,周志远说的确是实情,只是这个过程绝不需要一天,以周志远的能力,若真配合,几个小时就能搞定关键部分。但他被周志远表现出来的“急躁”和“无奈”以及那句“我儿子在你手里”稍稍麻痹了。
“……好!”徐成浩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甘和警告,“我就给你一天时间!24小时!明天这个时候,我必须要看到第一批核心资产的正式转让协议扫描件!别想糊弄我,我会找人验证真伪!到时候如果看不到,或者敢用假东西骗我……”
电话那头又传来了那声令人心悸的、被捂住嘴的模糊呜咽声,虽然短暂,但冲击力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