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州栈道的夜风裹着血腥气，后蜀伏兵的箭矢像密集的雨点，从栈道另一端的崖壁后射来。赵烈趴在朽坏的木梁上，腰间的“护唐”剑挡开一支冷箭，剑刃与箭杆碰撞的脆响在山谷中回荡。身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谷风呼啸着卷过，连最精锐的背嵬军士兵都忍不住攥紧了手边的绳索，脸色发白。
“将军！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弟兄们已经折损两百多了！”张刚趴在赵烈身旁，手里的破甲长枪插在木梁缝隙里，枪尖还沾着后蜀士兵的血，“后蜀狗贼躲在崖壁后面，我们根本打不到他们！”
赵烈眼角扫过崖壁——那里长满了低矮的灌木，伏兵就藏在灌木后，火把的光映出密密麻麻的人影，至少有三千人。他突然摸到怀里的火油包（出发前特意准备的应急物资），又想起《武经总要》残卷里“火攻之法”的记载：“狭路遇伏，可借风纵火，乱敌阵型。”
“陈三！”赵烈压低声音，对着身后的士兵喊，“你带五十人，绕到左侧的缓坡，把火油浇在灌木上，等我信号点燃！张刚，你带一百人，用盾牌组成防线，挡住箭矢，给陈三争取时间！”
“得令！”两人齐声应和。陈三立刻带着五十个身手矫健的士兵，借着崖壁上的藤蔓，像猿猴般往缓坡爬去，脚踩碎石的沙沙声被谷风掩盖；张刚则指挥士兵们将圆形盾牌拼接成“龟甲阵”，盾牌外层裹着浸湿的麻布（防箭矢穿透），牢牢护住栈道上的弟兄。
后蜀伏兵的将领李进（李廷珪的副将）见周军只守不攻，以为他们吓破了胆，大笑道：“周军都是软骨头！再射一轮，把他们都逼下山谷！”
箭矢再次密集射来，却大多被盾牌挡住，只有少数穿透麻布，划伤士兵的胳膊。赵烈盯着陈三的方向，见他的人影已经爬到缓坡顶端，对着崖壁上的灌木举起火油包，立刻拔出短刀，对着天空一挥：“点火！”
火折子在空中划出一道红光，陈三等人立刻将火油泼向灌木，点燃的火把扔出去的瞬间，火焰借着谷风“轰”地燃起，像一条火蛇顺着灌木蔓延。后蜀伏兵没想到周军会纵火，瞬间乱作一团，有的被火焰烧到衣服，尖叫着滚下崖壁；有的慌不择路，竟踩空摔进山谷，惨叫声与火焰的噼啪声混在一起。
“冲！”赵烈大喊一声，率先从木梁上跃起，背嵬军士兵们跟着他，踩着刚修缮的木板，像潮水般冲向栈道另一端。陈三从缓坡上冲下来，手里的弯刀劈向慌乱的后蜀士兵，张刚则带着盾牌阵，一路推开残兵，硬生生在崖壁后撕开一道缺口。
李进见势不妙，翻身想逃，却被赵烈的长枪刺穿肩膀，钉在一棵松树上。“说！李廷珪的援军在哪里？”赵烈的声音冰冷，长枪又往前送了半寸。
李进疼得浑身发抖，赶紧招供：“李将军……李将军带两万援军，去秦凤城了！他说……说要帮韩继勋守住秦州，等你们攻秦凤时，再回头抄你们的后路！”
赵烈心里一沉——向训的大军按原计划攻秦凤，若李廷珪的援军赶到，向训恐会陷入苦战。他立刻下令：“张刚，你带一千人守成州，清理残兵，安抚百姓；陈三，你随我带四千背嵬军，连夜赶往秦州，支援向训将军！”
成州城内的后蜀守军本就只有两千，见伏兵溃败，周军杀进城来，纷纷扔下武器投降。赵烈没多做停留，只让张刚留下粮草和伤兵，自己则带着四千背嵬军，沿着成州到秦州的官道疾驰。夜色中，马蹄踏过碎石路的声响格外急促，士兵们连干粮都顾不上吃，只靠腰间的肉干充饥——他们必须赶在李廷珪之前，抵达秦州。
次日黎明，秦州城外的周军大营里，向训正对着地图发愁。帐外传来后蜀援军的呐喊，李廷珪的两万大军已经抵达，将周军大营团团围住，营外的粮道也被截断，若再等下去，五万周军（向训主力五千，加上后续赶来的地方兵四万）恐会断粮。
“将军，后蜀狗贼攻得越来越急了！营门的盾牌都快被他们砸烂了！”副将匆匆跑进来，甲胄上满是刀痕，“要不要……要不要派人去汴梁求援？”
向训摇摇头——柴荣在汴梁统筹全局，远水救不了近火。他刚要下令收缩防线，帐外突然传来震天的呐喊：“周军援军到了！是赵将军的背嵬军！”
向训猛地站起来，冲到营门口——只见远处的官道上，一面黑色的“赵”字旗在晨光中展开，四千背嵬军像一把锋利的刀，直插后蜀援军的侧翼。赵烈一马当先，“护唐”剑挥舞着，接连斩落三个后蜀将领，背嵬军的破甲长枪更是精准地刺穿后蜀士兵的皮甲，瞬间撕开一道缺口。
李廷珪没想到周军会有援军，阵型顿时乱了。向训抓住机会，下令全军反击：“弟兄们！援军到了！跟我冲！”
周军士兵们士气大振，从营门里冲出来，与背嵬军形成夹击之势。后蜀士兵本就忌惮背嵬军的威名，此刻腹背受敌，纷纷扔下武器逃窜。李廷珪想组织反扑，却被赵烈的长枪挑飞战马，摔在地上，被周军士兵生擒。
“赵将军，你可算来了！”向训握着赵烈的手，声音里满是激动，“若再晚半日，我的大营就要被攻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