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间有一瞬间的死寂。
只有山鸡羽毛上滴落的血珠,砸在枯叶上发出的、极其细微的“嗒”声,以及萧绝尚未平复的、略显急促的喘息声,证明着刚才那电光火石般的一幕并非幻觉。
林微熹站在原地,目光怔怔地落在那个瘦小的身影上。他背对着她,正弯腰将自己的“战利品”从木棍上取下。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熟练,与他平日那副沉默隐忍、蜷缩在角落的模样判若两人。
那根简陋的木矛,那精准狠厉的一击,那瞬间爆发出的、如同野兽般的凌厉气息……这绝不是一个普通农家孩子能拥有的能力。老乞丐的身影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但随即被她否定。一个流亡的乞丐,或许能教他辨认野菜,但绝不可能将他训练成这样一个冷静而有效率的“小猎人”。
他身上的谜团,似乎比那本小说里描述的,还要更深。
萧绝提着那只仍在滴血的、羽毛鲜艳肥硕的山鸡,转过身来。他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暴露了他刚才那一击所耗费的心神和体力。他将山鸡递向林微熹,动作有些生硬,黑眸低垂着,不与她对视。
那不是分享,更像是一种……上缴。如同野兽将捕猎到的食物带回巢穴,交给首领。
林微熹没有立刻去接。她的目光从山鸡身上,移到他沾了些许泥土和草屑的小脸上,最后落在他那双紧握着木棍和山鸡、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的小手上。
“你……”她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有些干涩,“你很厉害。”
这句夸赞发自内心,却让萧绝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他飞快地抬眸瞥了她一眼,那眼神里充满了困惑和一丝……被肯定后的无措。随即,他又立刻低下头,将山鸡又往前递了递,固执地维持着那个“上缴”的姿态。
林微熹明白了。在他的认知里,或许所有的收获,无论通过何种方式获得,最终的所有权都不属于自己。这是长期被剥夺和压制后形成的本能。
她没有再犹豫,伸手接过了那只沉甸甸的山鸡。入手温热,羽毛光滑,生命的重量让她心头也随之一沉,却又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踏实感。这是他们来到这里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丰盛的食物收获。
“谢谢。”她轻声说,语气郑重。
萧绝似乎没料到她会道谢,愣了片刻,随即有些不自在地别开脸,将手中的木棍紧紧攥住,仿佛那是他唯一的依靠。
收获的喜悦是短暂的,林微熹很快冷静下来。她看着手中的山鸡,又看了看萧绝,迅速做出了决定。这么大一只山鸡,目标太明显,血腥味也可能引来其他东西,不能久留山中。
“我们得尽快回去。”她将山鸡塞进腰间的破布袋,但鸡头和部分羽毛还是露在外面,鼓鼓囊囊,十分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