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安身之所(1 / 2)

晨曦再次降临,透过破旧的窗棂,照亮了屋内浮动的尘埃。

萧绝是在一种前所未有的、暖融融的包裹感中醒来的。有那么一瞬间,他完全忘记了身在何处,只觉得身下不再是冰冷刺骨的地面,周围是厚实柔软的屏障,将他与外界隔绝开来,安全得近乎奢侈。

但这份错觉只维持了短短一瞬。

记忆如同冰水般灌入脑海——陌生的女人,诡异的善意,还有这床象征着“妥协”的被子。他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依旧蜷缩在屋角的柴堆旁,只是身上严实地盖着那床厚被。灶膛里的火早已熄灭,只剩下冰冷的灰烬。

土炕上,林微熹已经起来了,正背对着他,将昨晚那床薄被仔细叠好。她的动作依旧有些生疏,却带着一种专注的认真。

萧绝迅速收敛了脸上任何可能泄露情绪的表情,重新变回那个沉默、阴郁的小兽。他悄悄将被子掀开一角,冰冷的空气立刻钻了进来,让他打了个寒颤。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立刻将被子完全推开,那残留的温暖像是有魔力般,诱惑着他多停留片刻。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了一阵略显迟疑的脚步声,以及一个中年妇人小心翼翼的询问声。

“微熹丫头?在屋里吗?”

林微熹叠被的动作一顿。根据原主的记忆,这个声音是属于隔壁的王婶的。王婶是村里少有的、对原主还算存有几分善意的人,偶尔会接济一点野菜或几句提醒,虽然原主大多不领情。

萧绝的身体瞬间绷紧,眼神锐利地看向门口,身体下意识地往阴影里更深处缩了缩,充满了对外界来客本能的警惕。

林微熹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略显褶皱的粗布衣裙,走到门边,拉开了门栓。

门外站着的果然是王婶。她约莫四十岁年纪,面容憔悴,穿着打补丁的粗布衣服,手里提着一个小巧的、盖着蓝布的竹篮。看到林微熹开门,她脸上挤出一个有些局促的笑容,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越过林微熹的肩膀,飞快地往屋里瞟了一眼,当看到角落里那个蜷缩的、模糊的小身影时,她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复杂的同情,但很快又掩饰了过去。

“王婶。”林微熹学着原主记忆中模糊的称呼,低声应了一句,侧身让开了一点空间,却没有完全邀请对方进来的意思。她不确定原主和王婶的具体交往模式,保持距离是最稳妥的选择。

“哎,”王婶应着,将手里的竹篮往前递了递,声音压得更低了些,“听说你前儿个……磕着了?没事了吧?家里也没什么好东西,这几个土豆和一点粗面,你……你们先对付着。”

林微熹看着那篮子,心里微微一动。这无疑是雪中送炭。她没有立刻去接,而是抬眼看向王婶,真诚地说道:“谢谢王婶。”

她的语气平静,眼神清亮,没有原主那种理所当然的贪婪或蛮横,这让王婶明显愣了一下,打量她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惊异。

“没、没事就好。”王婶有些不自在地挪了挪脚,又压低声音,带着几分关切和提醒说道,“微熹啊,不是婶子多嘴……眼看这天越来越冷,你们这屋子……唉,总得想想办法弄点柴火,把那窗户堵一堵。还有……那孩子,”她再次飞快地瞥了一眼角落,“好歹是条命,以前……唉,过去了就过去了,以后……多少顾着点吧。”

这话说得很委婉,但意思明确。是劝她不要再虐待萧绝,也是提醒她冬季的生存危机。

林微熹心中一暖。在这个陌生的世界,这是第一份来自外界的、不带恶意的关怀。她点了点头,轻声道:“我晓得了,谢谢王婶提点。”

王婶见她听得进去,似乎松了口气,又将篮子往前送了送。这次林微熹没有推辞,接了过来。“谢谢王婶,这些……算我借的,日后定当奉还。”

王婶摆了摆手,似乎不想多谈还不还的事,又嘱咐了两句注意身体,便转身匆匆离开了,仿佛怕多待一会儿就会惹上什么麻烦似的。

林微熹关上门,提着篮子回到屋内。篮子里是五六个不算大但很实在的土豆,还有一小袋大约两三斤的粗磨黑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