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二月,春寒料峭,但政务却不等人。
穆云能力出众,很快便上手了同知那一大摊子事,将分管的刑名、治安等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极大地分担了陈知礼、方严知的压力。
陈知礼心里却始终记挂着一件大事——五月份的临江县水患。
上辈子,就是今年春汛加夏汛,临江县那条看似牢固的大坝不堪一击,决堤之后淹没了下游数个村镇,造成大量百姓流离失所,死伤数百人,田产屋舍损失惨重,最重要的还引起了一些疫情。
好在这些疫情被顾家和其他医家联手压了下去。
但就是这样,后果也是很严重的,不论是财力还是人力上。
如今正值春耕之前,是兴修水利的黄金时期。
陈知礼在府衙会议上首次提出了拨款征夫、加固修缮境内各处堤坝的提议。
然而,此言一出,却引来
分管水利的刘经历便捻着胡须道:“府尊大人多虑了。卑职年前才巡查过,余杭各处大坝坚固异常,比如临江县大坝,乃前年新建,牢固无比,再撑个十年八年也绝无问题。
如今府库银钱并不宽裕,春耕在即民力亦贵,实在不必兴此劳役,徒耗钱粮。”
其他几名官员也纷纷附和,言语间多少认为新知府未免有些小题大做,过于谨慎了。
陈知礼面沉如水,并未当场驳斥,只是淡淡道:“既如此,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明日起诸位便随本府一同去各处堤坝亲眼看一看吧。”
次日,陈知礼亲自带着府衙一众主要官员,溯流而上,一处一处仔细勘察。
起初几处堤坝确实还算稳固,几名官员脸上甚至露出“果不其然”的神色。
但当队伍抵达临江县那段“新建不过两年”的大坝时,陈知礼命随行的衙役用铁钎插入坝体缝隙探查。
不料,那铁钎竟轻而易举地没入大半!再用力撬动,竟有松动的土石簌簌落下!
“这……这怎么可能?”刘经历脸色瞬间白了。
陈知礼冷哼一声,不再多言,亲自带队沿着坝体仔细检查。
只见看似平整的坝体之下,夯土疏松,甚至夹杂着不少枯草碎石,防水用的三合土比例明显不足,许多关键部位早已被水流侵蚀出空洞!这根本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豆腐渣”工程!
看着这不堪一击的所谓“新坝”,所有随行官员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们完全可以想象,若春末夏初雨水稍大,此坝决口,下游万顷良田、数个繁华村镇将顷刻化为汪洋!
刚刚上手政务、本就性子刚直的穆云当场勃然大怒,猛地一拍身旁的柳树,厉声道:“岂有此理!前年修建此坝,朝廷拨付的专项银两高达万两!就修出这等祸国殃民的东西?
这里面定然有硕鼠贪墨、层层盘剥!府尊大人,此事必须一查到底!严惩不贷!”
陈知礼目光扫过面前战战兢兢的一众官员,最后落在那摇摇欲坠的大坝上,声音冷冽如冰:“查!立刻给本府彻查!从承建商人到监理官吏,一个都不许放过!
刘经历,你年前是如何巡查的?‘坚固异常’这四个字,你现在再说一遍给本府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