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喧嚣与肃杀仿佛被厚重的城门隔绝在外。
陈知礼难得抽出一日空闲,带着护卫策马回到了京郊的佳宜庄。
庄子上紧张的气氛虽已散去,但时不时城里传来的消息,无声地提醒着曾经逼近的危险。
顾四彦正在前院里侍弄几盆珍稀的药草,听到动静,抬头看到风尘仆仆却眼神清亮的陈知礼,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绽开真切的喜悦,丢下手中的小铲子就迎了出来。
“知礼!你小子可算知道回来了!”
老爷子声音洪亮,拍着陈知礼的肩膀,“瘦了!也精干了!快进来!祖父给你诊诊脉。”
顾苏合闻声从书房里出来,看到陈知礼,也是咧嘴一笑:“哟,咱们的大忙人回来了!一家人可都盼着你呢!快坐快坐!”
陈知礼给祖父和二叔行了礼,寒暄几句后,顾四彦给他诊了脉,“年轻人的身体就是扛着,还不错,回头让盼儿给你熬些药膳补补。”
回到亲人身边,回到宁静的庄子,心中那份外放的念头愈发清晰。
他屏退了左右,神情认真地看向顾四彦和顾苏合:
“祖父,二叔,今日回来,一是探望您二老和爹娘,二是……想与您二位商量一件事。”
顾四彦捋着胡须,眼神精明:“哦?什么事?说来听听。”
“此次齐王案,虽已尘埃落定,但牵连甚广,余波未平。”陈知礼缓缓道,“孙婿这些日子在大理寺,深感京城旋涡汹涌,暗流不息。
功劳虽有,但树大招风,隐患亦存。
孙婿思虑再三,待此案彻底了结,三司会审结束,想……向陛下请旨,外放为官。”
“外放?”顾四彦眼中精光一闪,并未立刻表态。
顾苏合却是一拍大腿:“好啊!知礼,二叔早就有此想法!你这几年,连破大案要案,风头太盛了!
功劳是大,可盯着你的眼睛也多,暗地里的刀子更不会少!
就像这次,齐王倒了,谁能保证没有别的豺狼虎豹?京城这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许多都是牵牵连连,不如去地方上,天高皇帝远……哦不,是韬光养晦!
再说你的功劳不小,可以说极大,但你的年纪、资历都摆在这,你让皇帝如何赏你?让皇帝把你放在哪个位置?”
顾四彦看着陈知礼,目光深邃:“你想去何处?”
“江南,余杭。”陈知礼吐出地名,眼中带着一丝向往,“盼儿曾提过,向往回到江南。那里富庶安宁,远离京城是非。
孙婿想,凭此次微末之功,求个余杭知府或同知的实缺,应当可行。既能造福一方,也能……多陪陪家人,安稳几年,把日子过踏实些,好好养大孩子。五年,十年,都可。”
“余杭?”顾四彦沉吟片刻,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最终化为一声爽朗的大笑:“哈哈哈!好!好小子!深谋远虑!老爷子我举双手赞成!”
他用力拍着陈知礼的肩膀,眼中满是赞许:“知礼啊,你能想到这一步,老夫甚是欣慰!不是说京城一定容不下功臣,但咱们去地方上多熬些资历,对你绝对是有好处的。
皇帝现在感激你,可人心易变,伴君如伴虎啊!去江南好!余杭更是上上之选!富甲天下,文风鼎盛,又是咱的老家,正好!
韬光养晦,积蓄力量,陪陪家人,把根扎稳!这才是长久之计!比在京城这风口浪尖上强百倍!”
顾苏合也连连点头:“就是!咱们顾家在江南的影响力还是很不错的,去了也有个照应。你祖父说得对,这是最好的退路!不,是进可攻退可守的妙棋!”
陈知礼心中一定,祖父和二叔的全力支持让他更坚定了决心。
“只是如此一来,宇辉明年的春闱怕是不能陪他了。”
“无碍。”顾苏合道,“这两年顾家在京城安置下的人足够照顾他们,宇辉也好,知文他们也好,如果在有人有钱有宅子的情况下,还不能把自己照顾好,那么就算是他们高中了,又如何在种种条件下生存呢?
知礼,你不能顾他们一辈子,我也不能,有些时候就得适当放开手。”
陈知礼深以为然,的确是这样。
随后,陈知礼去见了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