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一过,京城的年味愈发浓郁。
陈府和相隔两条街的顾府门前,也一改往日的清静,变得车马络绎起来。
正如陈知礼所料,随着他在大理寺声名鹊起,加上顾家神医的名头,以及盼儿那一手药膳,年前来送年礼的人家着实不少。
国公府、侯府、伯府的管家们,穿着体面的锦缎袄子,捧着烫金的礼单,带着抬着各色精致礼盒的健仆,恭敬地登门。
有感谢陈知礼明察秋毫、秉公断案的;有仰慕顾老神医仁心仁术、想结个善缘的;有得益于盼儿药膳治好多年顽疾的,也有纯粹是看陈知礼前途无量、顾家根基深厚,前来走动维系关系的。
就连东宫的陈公公,也悄无声息给两家送了年礼。
小路子带着小顺子一时间忙得脚不沾地,唱名声、迎客声、礼盒落地的轻微碰撞声不绝于耳。
礼单上的东西五花八门,有上好的绸缎皮料、精致的文玩摆件、名贵的药材补品、甚至还有活蹦乱跳的鹿狍野味,无不彰显着送礼人家的身份和心意。
顾四彦老爷子看着这热闹景象,捋着胡子,半是感慨半是傲娇地对身边的顾苏合道:“咱们顾家行医济世,从不图这些虚礼。
依我看啊,收了也就收了,不必费心回礼,他们送东西来,也是还一份人情罢了。”
顾苏合闻言,只是微微一笑,手上动作却丝毫没停。
他正亲自整理着一份份礼单,对照着自家库房的存货和京城几家大商号的供货单子,飞快地打着算盘,计算着回礼的价值和品类。
“爹,话虽如此,但京城的规矩,讲究的就是个‘礼尚往来’。”顾苏合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练达,“人家送了重礼,咱们若是不回,或回得轻了,反倒显得咱们顾家(连带陈家)不懂礼数,恃恩生骄了。
这名声传出去,于知礼的官声、于盼儿日后在贵妇圈子里的交往、甚至于咱们药堂的声誉,都不是好事。这‘有来有往’,才能长久。”
他一边说着,一边已经拟好了几份回礼单子,吩咐得力的小厮:“这份给庆国公府的,按我圈定的,去库房取那对百年老参,配上咱们宜元堂新制的‘玉容养颜膏’两盒,再加两坛上好的金华酒,务必体面。
那份给安平侯府的,取那套前朝御窑的茶具,配上二斤顶级的雨前龙井,再加些应景的干果蜜饯……”
顾苏合心思缜密,人情练达,将陈、顾两家的回礼安排得妥妥当当,价值相当又不失特色,尤其是宜元堂的成药,成了极受欢迎的回礼。
他包揽了所有回礼事宜,根本不用盼儿操心半分。
亲家两口子来自小县城,对这些短时间内根本弄不明白。
盼儿只需偶尔过来看看单子,点头认可,其余精力都放在了照顾小宝和即将到来的新年上。
顾四彦看着儿子游刃有余地处理着这些繁琐的“人情世故”,虽嘴上还嘀咕着“麻烦”,眼中却满是欣慰和骄傲。
这个儿子,医术不是很精湛,但也算得上是名医,人情世故通透,生意上更是游刃有余。
有他在,他这老头子才能安心颐养天年,盼儿也能轻松不少。
腊月二十八,年关的气息已经浓得化不开。
府里扫尘、祭灶、蒸年糕、炸丸子,忙得热火朝天。
顾苏合却在这天下午,特意将陈知礼和盼儿请到了顾家前院的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