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的喜悦如同暖流,浸润着佳宜庄的每一个角落。
陈昀的到来,让这个本就充满生机的庄子更添了热闹与希望。
陈知礼初为人父,那份珍视难以言表。
公务之余,他几乎将所有时间都留给了妻儿。
抱着襁褓中柔软的小生命,看他皱着小脸打哈欠,看他乌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周围,那份血脉相连的悸动,是任何功名利禄都无法比拟的满足。
他小心翼翼,动作笨拙却无比温柔,常惹得盼儿抿嘴偷笑。
顾四彦更是将小曾外孙视若珍宝,亲自调配温和的养身汤剂给盼儿调理,也时时为陈昀检查身体,确保这承载着家族希望的小生命健壮成长。
吴氏和春燕还有马氏忙前忙后,照顾盼儿和宝宝、打理庄务,真正是累并快乐着。
这日,陈知礼正在大理寺处理积压的公文,刘涛走了进来,脸色不大好,他屏退了左右。
“知礼,你得留点神。”刘涛压低了声音,开门见山,“有人眼红了。”
陈知礼放下笔,神色平静:“大人是指河县案?”
“不错。”刘涛叹了口气,眉头紧锁,“案子破得漂亮,功劳实打实,这本是好事。
可坏就坏在破案前后不过几日,太快、太漂亮了!尤其你最后那‘虚晃一枪’,传得神乎其神。
有些人坐不住了,觉得你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如此锋芒毕露,抢了风头是小事,关键是…有人甚至觉得你办案手段‘取巧’…这些人真是不知所谓!”
陈知礼眼神微冷,心中了然。
树大招风,自古皆然。
河县案他虽问心无愧,但功劳太显,又涉及官场内部丑闻(赵慎毕竟是县丞身份),自然触动了一些人的敏感神经和利益。
那些惯于按部就班、盘根错节的势力,岂容他一个毫无根基的新人如此耀眼?
“御史台那边,已经有人递了折子上去,虽未明指,但字里行间都在影射你办案‘不循常理’、‘或有内情’,请求详查。”
刘涛忧心忡忡,“上面虽暂时压下,但风声已经传开。知礼,你如今有了家小,更要谨慎行事。
这几日,若无必要,少说多看,公务也尽量循规蹈矩些,莫再给人留下话柄。”
陈知礼起身,郑重向刘涛行了一礼:“多谢大人提点。下官行事但求无愧于心,仰仗律法,不惧流言。
然大人爱护之心,知礼铭记。”
刘涛看着他沉稳不见慌乱的眼神,心中稍安,又叮嘱了几句才离开。
陈知礼坐回座位,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如今看来,官场之路,破案立功只是敲门砖,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那些暗处的目光和冷箭,比河县的凶手更难防范。
但他心中并无惧意,只有更深的警醒和筹谋。
他需要更稳固的根基,也需要更谨慎地运用那份“预知”之力。
花开两枝。
千里之外的和县,七月初八,吉日良辰。
陈富才和陈富强提前半月便已抵达,与洪师爷一家紧锣密鼓地筹备着知文的婚礼。
吴再有几人还是陪着知文赶了回来。
洪家张灯结彩,宾客盈门。
洪师爷在县衙当师爷多年,地方上颇有人望,加上亲家陈富才是陈富强的亲弟弟,侄子陈知礼如今在京城大理寺任职,前途无量。
儿子陈知文小小年纪早已经是秀才功名,因此前来道贺的乡绅、官吏、读书人络绎不绝,场面颇为热闹体面。
陈知文一身崭新的红袍,衬得他清俊的面容多了几分喜气,只是眉宇间仍带着一丝书卷气的腼腆和紧张。
他站在堂前,听着司仪的高声唱和,目光忍不住瞟向身边的人。
盖头遮住了新娘的容颜,只能看到窈窕的身姿和一双在红裙下若隐若现、穿着精致绣鞋的脚。
繁琐而庄重的婚礼仪式一项项进行着。
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对拜。
每一次俯身行礼,陈知文都能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