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幽暗潮湿的监牢深处,王太医蜷缩在铺着薄薄稻草的石板床上,昔日的光鲜早已荡然无存。
仅仅两天,他仿佛老了十岁不止,头发散乱,眼窝深陷,锦袍污秽不堪。
铁窗外透进来的微光,只能照亮一小片布满霉斑的墙壁。
他的身子冰凉,心更是凉的不由自主的发抖。
自己从康元堂被直接抓走,家人还不知道怎么样了?
被连累是肯定的,他想着自己那已经是举人的小儿子,心里就刀搅一样疼…
还有自己年迈的父母,跟自己成亲二十多年的发妻,还有长子、长孙…
抄家以外,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呢?
好在自己做这些时,家人是一点点也不知道,他是准备搞到了顾氏药膳方,狠狠赚一笔后就会收手,甚至想办法脱离太医院,一心一意帮着长子经营康元堂。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他一遍遍回想着那天的情景,回想着那几条精准致命的罪状。
九千两!霉药!王岳!这些他以为做得天衣无缝、早已被遗忘的旧账…
陈知礼!不一定会是陈知礼!
那个看似温润如玉、毫无锋芒的年轻人!他不可能会知道得如此清楚?
那些证据,连他自己都快要记不清了!
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让他牙齿打颤。
这不是巧合,这分明是处心积虑的致命一击!
定是暗处有人想他死…
他大意了,还是太大意了!
牢门外传来铁链开锁的哗啦声。
一个狱卒提着食盒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穿着深色常服、戴着兜帽、低着头的人。
“王振生,有人给你送点吃食。”
狱卒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兴奋,放下食盒便退了出去。
这些平时高高在上的人,到了这里还不是连乞丐都不如?
王太医猛地抬头,浑浊的眼中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
“谁?是赵院判派你来的吗?快!快救我出去!我是冤枉的!”
来人缓缓摘下兜帽,露出一张王太医熟悉的脸——正是那日与他同去药缮坊的李太医!
只是此刻,李太医的脸上再无往日的恭谨与随和,只有一片复杂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王大人,”李太医的声音很轻,却很清晰,“赵大人…自身难保,已被勒令在府中‘静思己过’了。
太医院如今人人自危,没人能救您。”
王太医眼中的希望瞬间熄灭,化为更深的绝望。
“那…那你来做什么?看我笑话吗?”
李太医摇摇头,蹲下身,打开食盒,里面是几样荤素搭配的饭菜。
他低声道:“李某念在…昔日同僚一场。
大人,事已至此,证据确凿,圣上震怒。
与其…与其攀咬他人,不如…认了。
或许…还能为家人留条生路。”
王太医浑身都颤抖起来。
“你可知道是谁在害我?顾家?还是陈知礼?还是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