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的长城如同一道巨大的犁铧,将原本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诸多部落无情地犁开。顺从者被南迁,融入帝国的底层,或在监管下苟延残喘。
而更多的,则是那些不愿屈服、或在汉军清剿中幸存下来的部落,他们携带着伤残、仇恨和对未来的恐惧,被迫离开了世代生息的草场与山林,向着更北方、更寒冷、更未知的荒原深处迁徙。
他们的北遁之路,同样是一部血泪交织的史诗,只是无人为其书写。
乌尔罕是其中一个名为“敖拉”的小部落的头人。他的部落以狩猎驯鹿为生,原本生活在如今长城中线外侧的一片桦木林中。
汉军的清剿来得太快,他们只来得及带上少量的帐篷、牲畜和干肉,在老弱妇孺的哭喊声中,仓惶北逃。
北方的北方,是连他们这些“林原之民”都视为畏途的苦寒之地。那里的冬季更长,夏季更短,猎物更加稀少,并且传说有着可怕的“白色恶魔”(可能指北极熊或极端暴风雪)。
迁徙的路上,死亡如影随形。老人和孩子最先撑不住,倒毙在风雪中,很快被饿狼啃食殆尽。牲畜不断损失,食物很快告罄。
他们不得不冒险去狩猎更危险的猎物,或是挖掘冻土下的草根和苔藓充饥。
更可怕的是与其他逃亡部落的冲突。生存资源的极度匮乏,使得这些同病相怜的落难者,为了争夺一口猎物、一处背风的岩洞,也会拔刀相向,自相残杀。
乌尔罕的部落就在一次冲突中损失了几乎所有的青壮年男子,只剩下些妇孺和伤员。
绝望笼罩着这支小小的队伍。他们如同惊弓之鸟,任何风吹草动都让他们恐惧不已。
对汉人的仇恨,在这极致的苦难中发酵、变质,融入到了他们的血液和萨满的祷词之中,成为一种代代相传的诅咒。
然而,并非所有北遁者都如此零落。
也有一些较大的、更有组织力的部落,在灾难面前展现出了惊人的韧性。
勃律,一位被称为“白狼”的部落联盟首领,就在北遁的过程中,凭借其威望和武力,不断地收拢溃散的小部落,吞并弱者,逐渐形成了一支规模可观、以战斗为核心的流浪集群。
他们不再固守于特定的猎场,而是变成了一支真正的北方游战部落。
他们行动迅捷,作风彪悍,为了生存,他们既可以狩猎,也可以劫掠其他更弱小的逃亡者,甚至开始胆大包天地、远远地窥伺汉军的运输队和小股巡逻队,如同饿狼般寻找着任何可以下口的机会。
勃律的萨满,在篝火边向着聚集的战士们宣告:“汉人夺走了我们的草场,将我们驱赶到这死亡之地!他们的城墙挡住了南方的暖风,却挡不住我们的仇恨!”
“长生天看着我们!我们要活下去,要变得更强!终有一天,我们的子孙会像这北地的暴风雪一样,卷土重来!让汉人的城墙,淹没在血海之中!”
这种仇恨和生存的欲望,驱使着勃律的部落不断向北、再向北,去适应更极端的环境,去学习更残酷的生存法则。
他们甚至开始与北方更遥远的、传说中的“冰原之民”进行接触,时而冲突,时而进行有限的贸易或联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