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点砸在车窗上,噼啪作响,模糊了京城郊外的柏油马路。
唐雅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车载导航屏幕上,代表“周氏老宅”的红点孤零零地嵌在一片荒芜的林地边缘,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确定是这儿?”副驾驶座上的顾晏辰抬手擦了擦车窗上的雾气,目光落在窗外黑沉沉的树林里。
雨水顺着树叶往下淌,像是无数条黑色的小蛇,在夜色中扭曲蠕动。
这里离燕清大学不过二十公里,却像是两个世界,没有路灯,没有住户,只有风吹过树林的呜咽声,夹杂着隐约的、像是骨头摩擦的“咔哒”声。
唐雅点头,将车停在林地边缘的空地上,关掉引擎。
瞬间,周围的寂静几乎要将人吞噬,只剩下雨声和那若有似无的骨鸣。
“匿名短信提到黑风岭,但周氏在京城的据点,根据慕容珩提供的线索,就是这座老宅。”
她从背包里摸出之前在钟楼找到的碎石——上面刻着慕容氏分支的族徽,又拿出手机,调出档案里那张1947年的老照片,“照片里慕容山身边的刘氏族人,当年曾和周氏联手,这座老宅大概率是他们当年的联络点,也是第三处能量点。”
顾晏辰打开车门,一股阴冷的湿气扑面而来,带着淡淡的异香——和古宅、钟楼里闻到的骨毒素气息如出一辙,只是更浓郁,更刺骨。
“小心点,”他从背包里取出桃木剑,又递给唐雅一张黄色符箓,“慕容氏正派给的符箓还有几张,关键时刻能挡一挡怨灵。”
唐雅接过符箓,塞进外套口袋,指尖触到符箓上粗糙的符文,心里多了一丝底气。
她掏出强光手电,按下开关,一道刺眼的光柱刺破黑暗,照亮了前方杂草丛生的小路。
小路尽头,一座破败的四合院静静矗立,院墙斑驳,墙头长满了半人高的野草,几扇窗户黑洞洞的,像是怪兽的眼睛,正死死盯着闯入者。
两人踩着泥泞的小路往前走,脚下的烂泥发出“咕叽”的声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柔软的腐肉上。
走到院门前,唐雅发现两扇朱漆大门虚掩着,门轴上锈迹斑斑,轻轻一推,就发出“吱呀——”的刺耳声响,在雨夜中格外瘆人。
院子里更是荒凉,地面长满了青苔。
角落里堆着腐烂的木料,几只黑色的飞虫被手电光惊扰,嗡嗡地扑了过来。
唐雅用手电扫过四周,突然停在正房的墙壁上——
那里的墙皮大面积脱落,露出里面的青砖,而青砖上,竟刻着和钟楼地下室一模一样的诡异符文,符文缝隙里,渗出淡淡的黑色汁液,正是浓缩的骨毒素。
“这些符文是活的。”顾晏辰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凑近墙壁,不敢触碰那些黑色汁液,“你看,它们在慢慢蠕动。”
唐雅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果然,那些扭曲的符文像是有生命一般,随着雨声的节奏,微微收缩、扩张,黑色汁液也随之起伏,散发出的异香越来越浓。
她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眼前闪过模糊的画面——
民国时期的宅院,穿着长袍的男人围着墙壁刻符,地上摆满了动物骸骨,空气中弥漫着和现在一样的异香。
“别盯着符文看!”顾晏辰一把拉住她的手腕,语气急促,“这是骨毒素形成的幻境,会让人陷入回忆陷阱。”
唐雅猛地回过神,心跳得飞快,额头上渗出冷汗。她甩开那些诡异的画面,强压下心头的不适:“里面肯定有问题,进去看看。”
正房的门没有锁,轻轻一推就开了。
一股浓重的霉味混合着异香扑面而来。
手电光扫过屋内,只见里面空荡荡的,只剩下几张破旧的木椅和一张积满灰尘的八仙桌。
墙角的蛛网挂满了灰尘,在光柱下像是一张张灰色的网,仿佛要将人困在其中。
“不对劲。”唐雅的目光落在八仙桌的桌腿上,那里刻着一个小小的“周”字,和铜钟碎片上的印记完全一致,“这里看起来没人住,但灰尘的厚度不对,像是有人近期来过。”
话音刚落,身后的院门突然“砰”地一声关上了,吓得唐雅和顾晏辰同时回头。
手电光照射下,院门外空无一人,只有雨水顺着门缝往里淌。
而屋内的温度,骤然下降了好几度,墙壁上的符文蠕动得更快了,黑色汁液开始往下滴落,落在地上,发出“滋滋”的轻响,像是在腐蚀地面。
“咔哒——咔哒——”骨节碰撞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就在正房的屏风后面。唐雅握紧手电,和顾晏辰对视一眼,两人一前一后,缓缓朝着屏风走去。
屏风是老旧的木质,上面画着早已褪色的山水图。
随着两人的靠近,屏风后面的骨鸣声越来越响,还夹杂着轻微的叹息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挣扎。
唐雅深吸一口气,猛地伸手拉开了屏风。
手电光瞬间照亮了屏风后的景象——那里没有骸骨,也没有怨灵,只有一面墙,墙上挂着一幅泛黄的肖像画。
画中是一个穿着民国服饰的男人,面容阴鸷,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而他胸前的玉佩上,赫然刻着“周氏”二字。
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画中男人的眼睛,竟然像是活的一样,正随着手电光的移动,死死盯着唐雅。
第二幕
唐雅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握着手电的手微微颤抖。
画中男人的目光太过阴冷,像是带着实质的寒意,穿透画纸,直直钻进她的心底。
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撞到了身后的顾晏辰,后背传来他掌心的温度,才稍稍镇定了些。
“这画有问题。”顾晏辰的声音压低,带着一丝警惕。他举着桃木剑,缓缓靠近墙壁,目光在画框四周扫过,“你看画框的缝隙,有新鲜的划痕,说明近期有人动过它。”
唐雅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深色的画框边缘有几道浅浅的划痕,还带着未完全干透的木屑,显然不是年代久远造成的。
她强压下心头的不适,再次看向画中男人的眼睛,突然发现,那双眼眸的瞳孔里,映出的不是屋内的景象,而是一片漆黑的密室,里面摆满了白骨。
“顾晏辰,看他的眼睛!”唐雅急促地开口。
顾晏辰立刻抬头,顺着画中男人的瞳孔看去,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是幻境,也是指引——这面墙后面,有密室。”
他话音刚落,画中的男人突然咧开嘴,笑得更加诡异,嘴角甚至咧到了耳根,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
紧接着,墙壁开始轻微震动,画框后面传来“咔嚓咔嚓”的声响,像是有什么机关正在启动。
唐雅和顾晏辰立刻后退几步,警惕地盯着墙壁。
只见挂着肖像画的那片墙面缓缓向内凹陷,随后向一侧滑动,露出一个黑漆漆的入口,一股更浓郁的异香从里面飘出来,夹杂着淡淡的腐朽气息。
“进去看看。”唐雅深吸一口气,率先举着手电钻了进去。通道很窄,只能容一人通过,墙壁冰冷潮湿,触手黏腻,像是敷了一层厚厚的淤泥。顾晏辰紧随其后,桃木剑护在身前,警惕着周围的动静。
通道不长,走了约莫十几米,前方突然开阔起来,一个约莫十平米的密室出现在眼前。
密室里没有窗户,唯一的光源就是两人手中的手电,光柱扫过之处,所有景象都让人心头发紧。
密室的墙壁上,密密麻麻刻满了“骨税”二字,每个字都用黑色的汁液填充,正是浓缩的骨毒素。
墙角堆放着十几具动物骸骨,摆放成诡异的阵型,像是某种祭祀仪式的残留。
而密室中央,放着一张石桌,石桌上摊着一本泛黄的日记,旁边还放着一个骨制的法器,造型像是缩小的铜钟,上面同样刻着“骨税”二字。
“这是周氏族人的日记。”顾晏辰走到石桌前,小心翼翼地拿起日记。
日记的纸张已经脆化,轻轻一碰就会掉渣,上面的字迹是用毛笔书写的,工整却透着阴森。
唐雅凑了过去,手电光落在日记的扉页上,上面写着“周敬之”三个字,旁边标注着日期——1947年7月14日,正是北京古巷祠堂铜钟悬挂的前一天。
“1947年7月14日,晴。今日与刘氏、慕容氏族人会面,敲定‘骨税’契约细节。骨尸迷香百年轮回,需集齐八处能量点,以骨毒素为引,以宿主体血为祭,方可换取永生之力。燕清大学钟楼、慕容氏古宅、自家老宅为前三处,余下五处散布各地,待百年后子孙启动……”
唐雅逐字逐句地读着,心跳越来越快。
日记里详细记录了三大家族联手打造“骨尸迷香”轮回仪式的过程,提到“宿主”是拥有特殊血脉的人,其血液能激活骨毒素,而“骨税”就是每百年一次,用活人祭祀,滋养骨毒素的力量。
“1947年7月15日,阴。祠堂铜钟悬挂,‘骨税’契约生效。慕容氏献出祭祀密室,刘氏提供骨毒素配方,我周氏负责打造剩余能量点。宿主体血尚未找到,需待百年后轮回开启,宿主转世归来……”
“1948年3月6日,雨。骨毒素实验成功,云南运来的‘建材’已融入钟楼地基,怨灵初步成型。恐日后有人破坏仪式,特将骨制法器藏于密室,需宿主体血方可激活,启动护阵……”
日记读到这里,突然中断了,后面的几页已经被撕毁,只留下参差不齐的纸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