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秋姮仍旧低垂螓首蛾眉,一双精明的眼睛下意识扫见二哥哥脖颈上挂着的奇石美玉。
那玉虽比不得荣国府公子衔玉而生来的传奇,但也是百年难得一见,特意请了高士刻字,请了德高望重的法师和尚开光!
她抿了抿朱唇,忍不住开口:
“二哥哥且安静一会儿吧,有什么事等王爷走了,我在陪哥哥去炮制胭脂,可好?”声音轻到只有甄宝玉能听见,还有点哄孩子的意思,明明她是妹妹……
“欸!”
甄宝玉无奈叹口气,连和他最亲近的三妹妹此时都没空搭理自己,真是无聊透顶。
他歪了歪脑袋,看向外面廊下挂着的几只学舌鹦鹉,又开始神游天外了。
甄家大公子甄衍就跪在甄宝玉前面,比起脸色红润的宝玉,他此刻俊秀的脸蛋白的像抹了一层白蜡,瞧着跟纸扎人没区别。
看着他们大气不敢喘,李洵会心一笑,起身轻轻抬手:“甄总裁,老太太都快起来罢,别跪着了,叫父皇和太妃知道,又该念叨本王不知体恤老臣了!”
这里甄家众人都跪麻了,起身后双腿本能的颤,还没缓过劲儿呢,又听李洵催命似的说道:
“难得甄总裁为本王着想,实在贴心至极,怪不得父皇总说你是个好的!只是…他老人家金口玉言说要填补甄家。
生怕忠心耿耿的臣子家里穷精,揭不开锅,卖屋卖田,非要赏,本王身为人子,你们说说,岂能当作耳旁风?”坐在椅子上,双手一摊,十分为难的样子。
李洵说的口干舌燥,端起茶盏又喝一口,嘴角噙着冷冷笑意。
偌大一个甄府,养着那么多管事、清客、账房先生,难道都是吃干饭的废物?
连这点陈年旧账都理不清?
甄应嘉本来脸都泛白了,这会子叫李洵臊的又红了……
甄家要是都穷精到砸锅卖铁,卖屋卖田,那旁个勋贵世族,如宁荣二府只怕已经上街乞讨了。
可王爷这话里的意思明显是揪着不放,莫不是嫌五十万少了。
就在甄应嘉感觉快要没招使出之时,一直端坐上首右侧、捻动佛珠的甄老太君终于缓缓开口。
甄老太太手中佛珠捻动的速度不变,眼神平静的迎上李洵审视的目光,微微笑道:
“有劳太上皇和太妃娘娘记挂。太上皇仁慈圣明,体恤臣下,甄家铭记于心,只是承了这天恩,已是对于咱们家最大的恩赐,再不敢要什么赏赐。
些许花费,甄家承蒙祖荫,尚能支撑,实不敢再劳烦内务府,徒增皇家烦忧。
这些年我这身子骨走不动了,不能去神京谢恩,恳请王爷回去替老身给太上皇、太妃娘娘问好。甄家阖府上下,铭感五内,日夜焚香祝祷,愿太上皇福寿绵长……”
李洵眼里的惊讶一闪而过,啧,又把太上皇这尊大佛回旋镖给本王踢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