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建民的死,高鹏母子的结局,对他而言,不过是翻过了书页上肮脏的一笔。
他的心里没有半分波澜,甚至连一丝快意都没有。
既然对方动了杀心,派人要他的命,那就要有被连根拔起的觉悟。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和家人的残忍。
这两世为人,他比谁都明白这个道理。
李默没有亲自登门拜访亲手要了高鹏一家子的性命,已经算是对他们的仁至义尽了!
且这样没有脑子的对手,压根不用他亲自出手手刃仇人!
因为李默拥有比这个更加残忍一百倍甚至上千倍的方式报复回去!
还是说回前面的那句话,你不可能对一个都已经对你动了杀心,且还付出真实行动的畜生有任何好脸色看。
有时候,你心地善良是好的。
可这就是一个吃人的世界社会,你有时候是真的不想去吃人,可别人就是想要来吃你!
你能怎么办?
白白坐在那里让吃?
可以你清高你了不起,那你家人怎么办?
他们失去了你这个大哥和主心骨,那一大家子以后还要不要活了?
所以,李默心中依旧坚信着那个亘古不变的人生理念。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
必将百倍千倍奉还!
高家的倒台,对清河县的姚和韵来说,是扫清了一个巨大的障碍,大功一件。
而对李默来说,这同样意味着一个巨大的机遇。
窗外的风雪,埋葬了一个旧时代的残渣。
而屋内的灯火,正照亮着一个新世界的开端。
屋外是泼墨般的浓夜,风裹挟着雪粒子,不知疲倦地抽打着窗纸,发出“沙沙”的声响。屋里却像另一个世界,一盏煤油灯的火苗安静地跳跃着,将温暖的橘色光晕铺满土炕的每一个角落。
李默身前的炕桌上,摊着几张泛黄的草纸,他握着一支削尖的铅笔,正低头写着什么。
他的动作不快,每一笔都显得格外郑重,仿佛在勾勒一个世界的蓝图。
那深邃的眼神里,没有了面对敌人时的凌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的专注,像一个手艺精湛的匠人,在打磨自己最心爱的作品。
苏晚晴坐在他旁边,怀里是李囡囡睡得红扑扑的小脸。
她手里拿着针线,正借着灯光给小丫头缝制一双新的棉鞋。鞋面是崭新的蓝布,鞋底纳得厚实又均匀,一针一线都藏着说不尽的温柔。
灯火映着她光洁的侧脸,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让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柔光里。
“哥,你写的啥呀?”另一头,李雪抱着一本初中课本,好奇地探过头来.
李默没有抬头,只是将草纸往她那边推了推。
“一些不值钱的玩意儿,你先看着,有不认识的字就问。”
李雪凑过去,只见纸上画着一些奇怪的图形,旁边用蝇头小楷标注着密密麻麻的字。
什么“引水渠走向”、“三七分区域种植”、“背风坡搭建暖棚”......她一个字一个字地辨认着,虽然看不大懂,却能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力量。
“默哥夜深了,喝口热水暖暖身子吧。”苏晚晴不知何时放下了针线,端来一碗冒着热气的红糖姜水,轻轻放在李默手边。
李默停下笔,端起碗,热气氤氲了的眉眼。、
他喝了一口,辛辣的暖流瞬间从喉咙滑进胃里,驱散了身上最后一丝寒意。
他看着苏晚晴,对方的眼睛在灯下亮晶晶的,像盛着一汪春水。
两人都没有说话,但有些情愫,已在无声的对视中悄然流淌。
“宁光县那边,事情都了了。”李默放下碗,声音很轻,像是不想惊扰这份宁静。
苏晚晴点了点头,她冰雪聪明,自然知道李默说的是什么。
她没有问过程,也没有评价对错,只是伸手,用指腹轻轻抚平他微蹙的眉头。
像是要把这些天以来李默的辛苦,全部抚平般。
“都过去了。咱们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是啊,都过去了。
高家那艘沾满血腥和罪恶的破船,已经沉入了历史的深渊。
而他李默,如今只想守着这间温暖的小屋,守着炕上这些鲜活的家人,过自己的日子。
他对李雪说,“开春后,安心在家读书。我跟你晚晴姐商量过了,家里的钱够你读到大学毕业。还有青书都一样,至于铁子想要读书的话,哥都是有钱能供你们读最好的,这点不需要担心。”
李雪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她拼命点头,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读书,对她来而言曾是遥不可及的奢望。
“哭啥。”李默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暖意,“咱家以后,要出几个大学生。”
就在小河村这间陋室里灯火温馨之际,百里之外的清河县县委大院,同样亮着灯。
姚和韵刚刚放下电话,手里捏着一份刚传来的内部通报,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成了?”一旁的宋妙梦递上一杯热茶,柔声问道。
“成了!”姚和韵一拍大腿,整个人都舒展了,“宁光县那颗大毒瘤,总算是被挖掉了!高建民判了死刑,立即执行!他那个副手,叫钱三江的是个老实肯干的,以前一直被高建民押着,现在总算出头了。
省里已经定了,让他暂时代理县长职务。”
宋妙梦也松了口气,她给丈夫的茶杯续上水,“这下你肩上的担子能轻一些了。
那个高建民,行事乖张,没少给你下绊子。”
“何止是下绊子。”姚和韵冷哼一声,端起茶杯一饮而尽,“那家伙就是条疯狗,为了往上爬,除了好事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他说着,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另一个年轻人的身影。
那个在深山里眼神像孤狼,谈吐间却沉稳得不像话的少年。
高建民的倒台,看似是偶然,是多行不义必自毙。
但姚和韵心里跟明镜似的,若没有李默在背后出谋划策,高建民这艘巨船,指不定还能在宁光县那片区域只手遮天,甚至是反杀自己这边都有一定可能!
最让他感到心惊和欣赏的是,李默的手段干净利落到了极致。
他就像一个最高明的棋手,只是在棋盘的角落里轻轻落下了一颗看似无关紧要的棋子,却引发了整盘棋局的连锁反应,最终导致了对方老帅的崩盘。
整个过程中,李默本人甚至都没有几次离开过清河县的地界。
事成之后,这小子更是沉得住气,连个电话都没有,仿佛这件事跟他没有半点关系。
“这小子真是个妖孽啊......”姚和韵忍不住低声感慨。
“又在想你的那个宝贝疙瘩李默了?”宋妙梦掩嘴轻笑,自己丈夫这点心思,她哪能看不出来。
自从上次从鬼门关被李默拉回来,姚和韵嘴里念叨最多的,就是这个乡下小子。
“什么宝贝疙瘩,话别说得那么难听。”姚和韵老脸一红,嘴上却不饶人,“我这是爱才!惜才!你懂什么。
这小子有经天纬地之才,却偏偏甘心窝在那个小山村里,你说气不气人!”
他越想越觉得可惜,忍不住站起身在屋里踱步。
“不行,我得去看看他。这么大一份功劳,他连提都不提我这个当县长的,不能装糊涂。再说了,我总觉得他憋着什么大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