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愤怒、懊悔和无奈交织在一起,韩遂身体晃了晃,颓然坐回席位,猛地将手中的酒樽狠狠摔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冰冷的决绝。
“彦明,放下剑。”韩遂的声音沙哑而疲惫,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阎行不甘地瞪了李利一眼,但还是依言收剑入鞘。
韩遂目光阴沉地看向李利,又扫过左灵的尸体,咬牙道:“好!好一个李利!你……你很好!”
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
随即,他转向阎行,语气森然:“去!立刻带亲兵,将左灵带来的所有随从、护卫,一个不留,全部处理干净!绝不能走漏半点风声!”
“是!”阎行乃是个雄壮的西凉汉子,哪怕瞧不上李利这种行径,也只能领命,狠狠瞪了眼他,立刻转身出帐安排。
帐内只剩下韩遂、李利和左灵的尸体。血腥味弥漫开来,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韩遂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已被迫绑上了李傕这艘即将沉没的破船,再无回头之路。
而这一切,都拜眼前这个疯狂的年轻人所赐。他看向李利的眼神,充满了复杂的杀意和不得不合作的屈辱。
成公英匆匆赶到中军大帐时,正撞见李利掀帘而出。成公英心中猛地一沉,暗叫不好,也顾不得与李利招呼,急忙抢入帐内。
一进帐,浓重的血腥味便扑面而来。
只见韩遂颓然坐在主位之上,脸色铁青,眼神复杂地望着地上那具已然僵硬的尸体——正是天子使者左灵!
“明公!这……这是?!”成公英虽已猜到几分,但亲眼所见,仍是大惊失色。
韩遂疲惫地闭上眼,挥了挥手,将方才发生的惊天变故简要说了一遍。
成公英听罢,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脊梁骨升起,跺脚道:
“祸事!天大的祸事!李利此子,何其毒也!此乃绝户之计,将我大军彻底逼上绝路矣!”
他急急踱步,脑中飞速盘算,片刻后,猛地停下脚步,看向韩遂:
“明公!事已至此,懊悔无益!如今之计,唯有破釜沉舟,行险一搏!我等已无退路,但绝不可独力承受天子雷霆之怒!”
“必须……必须将马腾也拉下水!唯有将凉州二雄绑在一起,共抗强敌,或可有一线生机!若马腾置身事外,甚至倒向刘协,我等必死无葬身之地!”
韩遂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但随即又被忧虑取代:“马寿成老奸巨猾,岂会轻易就范?他如今正与钟繇周旋,待价而沽,怎肯与我等一同对抗朝廷?”
成公英凑近韩遂耳边,压低声音,急速耳语了一番。
韩遂听着,脸色变幻不定,时而狰狞,时而犹豫。
他深知此计风险极大,一旦失败,将同时得罪马腾和刘协,死得更快。但眼下,左灵的尸体就躺在帐中,他已别无选择。
良久,他一咬牙,眼中射出凶光:“罢了!就依你之计!”
他豁然起身,对左右下令:“传令下去!全军即刻拔营,丢弃不必要的辎重,轻装疾进,目标——扶风郡,马腾军驻地!”
韩遂又看向成公英,沉声道:“公英,此事关乎生死存亡,细节还需你亲自筹划,务必周密,不可有丝毫差池!”
“明公放心,英必竭尽全力!”成公英肃然拱手。
很快,漆县韩遂大营中号角连营,人喊马嘶,数万大军在夜色中匆忙开拔,向着东南方向的扶风郡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