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一触即发。
……
午时过后，烈日当空，李傕大军终于浩浩荡荡开至华阴大营外，列阵完毕。黑压压的军阵如同乌云压城，极为肃杀。
李傕骑在战马上，望着眼前这座已然被加固得如同刺猬般的营垒，脸色阴沉。他虽因昨夜之事怒火中烧，却并未完全失去理智。作为沙场宿将，他深知强攻坚垒的代价。
“传令！前军步卒，押解俘获的民夫为先导，辅以本部轻锐，给我冲第一阵！弓弩手在后，全力压制寨墙！敢有后退者，督战队立斩不赦！”李傕挥刀下令，声音冷酷无情。
他这是要用驱赶炮灰的方式，来试探和消耗守军的防御力量，并寻找营垒的薄弱之处。
战鼓擂响，凄厉的号角声中，数千名被刀枪逼迫着的民夫，哭嚎、颤抖着，被驱赶着向华阴大营的壕沟鹿角发起了绝望的冲锋。
他们身后，是李傕军的正规步卒，刀盾手掩护着扛着简陋梯队的同伴，再往后，则是密集的弓弩方阵，箭矢如同飞蝗般射向寨墙，试图压制守军。
“放箭！”
寨墙之上，段煨沉着指挥。
他本是个爱民的武将，在华阴也是休养生息，但是他更知道在战场上妇人之仁只能害死所有人，只有今早击溃李傕，让天子安定关中，才能保护更多的民众。
随着他一声令下，早已蓄势待发的守军弓弩手万箭齐发，密集的箭雨带着死亡的呼啸，迎头泼向冲锋的敌军。冲在最前的民夫和降卒如同割麦子般成片倒下，惨叫声不绝于耳。
但后面督战队的屠刀更加可怕，溃退者立刻被斩杀，迫使剩下的人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
炮灰们用尸体勉强填平了部分壕沟，后续的步兵开始冒着箭雨滚石，疯狂地冲击营寨的木栅和拒马。
寨墙上，滚木礌石如同冰雹般砸下，沸腾的金汁倾泻而下，中者无不皮开肉绽，发出凄厉的哀嚎。
李傕军一波接一波地猛攻，重点冲击几个看似薄弱的营门和栅栏段。
段煨则指挥若定，不断调动预备队填补缺口，长枪兵在缺口后列成枪阵，将侥幸突入的敌军死死挡住，弓弩手则持续不断地进行覆盖射击。
从午时到日落，整整几个时辰，华阴大营外围杀声震天，血肉横飞。
战场上尸积如山，鲜血染红了土地，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和焦糊气味。
李傕军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却始终无法真正突破守军的核心防线，最多只是在一些外围工事上取得了些许进展，但旋即又被守军顽强的反扑造成更多伤亡。
夕阳西下，残阳如血。
李傕望着眼前依旧巍然屹立的营垒，以及营寨前那片层层叠叠、触目惊心的己方士兵尸体，脸色铁青，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他知道，今日的攻势已经失败了，再打下去，只是徒增伤亡。
“鸣金！收兵！”李傕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声音中充满了不甘与暴戾。
清脆的锣声响起，苦战已久的李傕军士卒如蒙大赦，潮水般退了下来，留下了满地的狼藉和数千具尸体。
华阴大营内，守军们也松了口气，但气氛依旧凝重。段煨立刻下令清点伤亡，修补工事，救治伤员。
此战，护驾军凭借坚固营垒和充足准备，虽亦有数百人伤亡，但相比李傕军至少超过两千的损失，打出了一比五以上的战损，成功地将李傕的猛攻磨了下去。
经此一役，李傕大军士气再受重挫。白日里惨烈的景象，让许多士卒心有余悸。
虽然因为李傕昨日血腥的弹压和今日督战队的狠辣，无人再敢公开议论贾诩或投降之事，但那种压抑的恐慌和对强攻的畏惧，已然深植人心。
李傕用鲜血勉强维持住的表面统一之下，裂痕其实正在悄然加深。
而对刘协和护驾军而言，这场成功的防御战，不仅重创了敌军，更极大地提振了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