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夭点点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硬是忍着没掉下来。她心里很清楚,无论如何自己都绝对不能哭出声来。因为她深知,如果自己在这个时候忍不住哭泣,那么父亲看到后肯定会更加忧心忡忡。
她拎着乌木药箱,转身登上马车,撩开车帘,看着站在城门下的父亲—他站在寒风中,被那刺骨的北风肆意地吹拂着,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吹倒在地。那猛烈的风势让他不得不眯起眼睛,以抵挡风沙的侵袭。
然而,尽管如此,他的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过那辆马车。他就像一尊守在原地的石像一般,一动不动,稳如泰山。
那辆马车在他的视野中渐行渐远,但他的注意力却丝毫不曾分散。他的眼睛紧紧地锁定着马车,因为那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容不得有丝毫的疏忽。
“爹,你快回去吧,风大。”萧夭朝着他喊。
萧逸辰挥了挥手,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模糊:“知道了,你路上慢点!记得按时吃药!”
车夫扬起马鞭,马车缓缓开动。萧夭撩着车帘,看着父亲的身影越来越小,他依旧站在城门下,挥着手,直到马车转过街角,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才恋恋不舍地放下车帘。
而在那高大的城门之下,萧逸辰静静地伫立着,目光紧紧地锁定在马车离去的方向,仿佛那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事物一般。他的手高高地举起,不停地挥舞着,像是在与那辆渐行渐远的马车做最后的道别。
每一次挥手,他的动作都显得有些迟缓,似乎那手臂已经不再听从他的使唤。然而,他并没有停下,依旧坚持着,直到手臂酸得几乎抬不起来,才缓缓地放下。
放下手臂的那一刻,萧逸辰感到一股无法言喻的疲惫涌上心头。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量。但他的目光依然停留在马车消失的地方,久久不愿离去。他刚想转身,胸口突然一阵剧痛,像是有把刀子在里面搅动,他猛地捂住胸口,弯下腰,一口黑血从嘴角溢出,滴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像朵绽放的墨梅。
“王爷!”阿青急忙扶住他,掏出帕子想给他擦嘴,却被他拦住了。
“别擦,别让夭儿知道。”萧逸辰喘着气,声音微弱,却依旧惦记着女儿,“扶我……扶我回太医院,还有些事……要安排。”
阿青扶着他,一步步往回走。萧逸辰的身体越来越沉,几乎整个重量都压在阿青身上,可他嘴里还在喃喃自语:“夭儿路上要小心……记得吃桂花糕……食盒里有她爱吃的……”
马车里,萧夭靠在车座上,裹着那件狐裘披风,暖意从内里源源不断地传来,驱散了周身的寒气。她摸了摸怀里的白瓷瓶,又看了看角落里的食盒,忍不住打开——里面果然放着一碟桂花糕,是她最爱吃的,还带着点余温,显然是今早刚做的。食盒底下,还压着一张纸条,上面是父亲的字迹:“糕要趁热吃,凉了伤胃。”
萧夭缓缓地伸出手,轻柔地拿起一块桂花糕,仿佛它是一件珍贵的宝物。她小心翼翼地将其放入口中,然后轻轻地合上嘴唇。
当桂花糕与她的舌头接触的瞬间,一股浓郁的甜意如同一股清泉般在她的舌尖上蔓延开来。那股甜意是如此的纯粹和浓郁,仿佛能将她的整个味蕾都包裹其中。
然而,就在这甜蜜的滋味在她口中弥漫的时候,一股无法抑制的酸楚却从她的心底涌起。这股酸楚如同潮水一般,迅速淹没了她的心田,让她的心情瞬间变得沉重起来。
她不禁想起了曾经与家人朋友一起分享桂花糕的美好时光,那时的他们是如此的快乐和幸福。可如今,一切都已物是人非,只剩下她独自一人品尝着这桂花糕,心中的酸楚也愈发强烈。她想起父亲站在城门下的身影,想起他递披风时颤抖的手,想起他说“爹等着你”时的眼神,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食盒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马车继续前行,朝着淮南的方向驶去。北风依旧呼啸,却吹不散狐裘里的暖意,也吹不散父亲的牵挂。萧夭攥着手里的“续命丹”瓷瓶,摸着披风内侧的“暖身符”,心里充满了力量——她知道,父亲的守护一直都在,哪怕相隔千里,也会陪着她穿过风雨,抵达那片需要她的土地。
而京城的太医院里,萧逸辰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如纸,却依旧强撑着精神,对阿青吩咐:“再派人去淮南……盯着毒影阁的动静,若是他们敢对夭儿下手,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护住她。”
阿青躬身应下,看着自家大人虚弱的模样,心里满是不忍——大人这一辈子,为了小姐,从来都不顾自己。
窗外的北风还在刮,可太医院的病房里,却藏着一份沉甸甸的父爱,跨越千里,伴着那辆驶向淮南的马车,陪着萧夭,走向未知的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