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国公李大人带着王怀安的供词、腐骨散残渣以及从赵煜隐秘药坊搜出的禁药图谱,几乎是脚不沾地地赶回了府城衙署。
他亲手将那只封着火漆的紫檀木匣交给心腹弟子,指尖在匣盖上重重敲了三下:“星夜赶路,直送皇城玄毒司总署,亲手交到萧王爷手上。若中途有半点差池,提头来见。”
那弟子一身劲装,接过木匣便塞进贴身行囊,翻身上马时只留下一句“师父放心”,马蹄溅起的尘土瞬间融入暮色。李大人站在衙署门口望着背影消失,眉头拧成疙瘩——他比谁都清楚,这匣子里装的不仅是苏婉和秦峰的清白,更是能戳中萧王爷逆鳞的惊雷。赵煜背后的赵家在京城经营百年,可谁不知道,玄毒司总署里那位挂名“帮看”的闲散王爷,是前摄政王、当今圣上的亲弟弟萧逸辰,更是萧夭姑娘的亲爹。当年萧夭母亲去世后,姑娘离京历练,萧逸辰也辞了摄政王的差事,守在玄毒司这满是药毒的地方,名义上是帮衬,实则是等着女儿哪天愿意回来,能有个熟稔的去处。这案子沾了萧夭的边,那位看似温和的王爷,怕是要动真怒了。
李大人刚转身准备回衙署,便有暗卫匆匆来报:“大人,那弟子出城没多远就遭遇了刺客。”李大人心中一紧,忙问道:“情况如何?”暗卫回道:“弟子武艺高强,暂时摆脱了刺客,但刺客众多,只怕后续还有麻烦。”李大人当机立断,又派出两队精锐暗卫,让他们务必保护好那弟子。
与此同时,那弟子在官道上策马狂奔,身后的刺客如影随形。他深知匣子里东西的重要性,不敢有丝毫懈怠。突然,前方又涌出一群刺客,将他的去路截断。他眼神一凛,抽出腰间长剑,准备拼死一战。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两队暗卫及时赶到,与刺客们厮杀在一起。一时间,刀光剑影,喊杀声震彻夜空。经过一番激烈战斗,刺客们死伤惨重,纷纷逃窜。那弟子不敢停留,再次扬鞭策马,朝着皇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三日后清晨,带伤的弟子踉跄着冲进玄毒司总署时,萧逸辰正坐在廊下翻药书——那是萧夭小时候在药谷抄的初稿,页边还留着稚嫩的涂鸦。见弟子浑身是血,怀里紧紧护着紫檀木匣,他腾地站起身,往日里温润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怎么回事?”他快步上前接过木匣,指尖抚过磕损的火漆,指节已隐隐泛白。
待弟子简单说清望岳坡遇袭的经过,萧景渊拆开木匣的手都带着极轻的颤抖。供词上“萧夭”二字刚入眼,他的眉头便死死拧在一起;翻到腐骨散残渣时,鼻尖萦绕的腥气让他心口一缩——这毒药霸道,当年他在军中见人受过,发作时的苦楚常人根本扛不住,夭儿竟在府城直面过这东西?再看到“赵煜私藏牵机引禁药图谱”“药坊大额支出去向不明”的字句,他猛地将供词拍在廊柱上,红木柱身震得灰尘簌簌往下掉。
“好个赵家!萧逸辰的声音仿佛被寒冰所包裹,透露出丝丝凉意,让人不禁心生寒意。他那原本温润如玉、风度翩翩的形象,此刻却被一种冷峻而威严的气息所笼罩。
他的眼底,不再是平日里的温和与散漫,而是涌动着一股摄政时期才有的凛冽气场。这种气场,如同冬日里的狂风,呼啸而过,令人不寒而栗。,“敢动到我女儿跟前,还私炼禁药祸乱朝纲,真当这皇城是他们家后院?”他抓起木匣,连外袍都没来得及理,转身就往皇宫走。玄毒司的老属下想上前提醒“该换身朝服”,就被他一记眼刀钉在原地——这时候,他哪还顾得上这些虚礼。
乾清宫御花园里,皇帝正握着玉笔批阅奏折,远远见萧逸辰一身常服,脸色铁青地闯进来,身边太监刚要喝止,就被皇帝抬手拦住了。“皇弟这是怎么了?大清早的,谁惹你气成这样?”皇帝放下笔,笑着往石凳上让,他这位弟弟自辞了摄政王后,向来是云淡风轻的模样,这般动怒,还是头一回。
萧逸辰面色阴沉,他快步走到石桌前,甚至连屁股都没有沾一下椅子,便直接将手中的紫檀木匣狠狠地拍在了石桌上。
只听得“砰”的一声闷响,那木匣与石桌碰撞后发出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庭院中显得格外突兀。
紧接着,又是“咔嚓”一声,原本密封得严严实实的木匣上的火漆,在这猛烈的撞击下瞬间碎裂开来,化作无数细小的碎片四处飞溅。
这突如其来的响动,不仅把石桌上的东西都震得跳动了一下,更是将廊下原本正在休憩的雀儿们吓得不轻。
它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惊扰,纷纷惊慌失措地扑棱着翅膀,“叽叽喳喳”地叫着,如同一群受惊的孩子一般,争先恐后地四散飞去,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自己看!”他声音发沉,指着匣子里的供词和药渣,“赵家那混账小子赵煜,在府城用腐骨散陷害惠民医庐,夭儿就在那医庐里!若不是她机灵认出了毒药,怕是现在连清白都没了!更可恨的是,这老小子还私炼禁药,连‘牵机引’的图谱都藏着,账本上还有大把银子不知送了谁!”
皇帝脸上的笑意瞬间敛去,拿起供词细细翻看,指尖划过“腐骨散”“牵机引”几个字时,力道大得几乎要戳破宣纸。等看到“萧夭”二字旁标注的“现场辨识毒药”,他猛地抬头看向萧逸辰,语气里带着后怕:“夭儿没事吧?那腐骨散可不是闹着玩的!”
“暂时没事,但谁敢保证赵家没后续手段?”萧逸辰胸口起伏,想起女儿离京时红着眼眶说“想出去看看娘当年走过的路”,心里就像被针扎,“当年我就说赵家那父子俩看着伪善,你还说他们是‘仁心世家’。如今倒好,仁心没见着,黑心倒是藏得深!私炼禁药害百姓,还敢动到我萧逸辰的女儿头上,这口气我咽不下!”
皇帝站起身,龙袍下摆扫过石桌,茶盏哐当撞在一起,怒火不比萧逸辰少:“皇弟放心,夭儿也是我看着长大的,谁敢伤她,朕第一个不饶!”他拿起那包腐骨散残渣,指尖因用力而发白,“这东西当年列为一等禁药,就是怕有人用来害人,赵煜好大的胆子!赵家在京城盘根错节,怕是这禁药的事,还牵扯着旁人!”
“何止是旁人!”萧逸辰冷笑一声,眼底闪过当年摄政时的锐利,“那几笔不明支出,指不定就喂了朝堂上的蛀虫。赵家敢这么放肆,背后没人撑着,我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