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一声鸡鸣划破夜空，晨曦才刚刚透过云层，给大地蒙上一层淡淡的灰色。就在这时，林小满已经早早地起床，挎着竹篮，脚步轻快地走进了后山。
清晨的露水还未消散，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气息。林小满的裤脚被露水打湿，凉丝丝的感觉透过布料传来，但她似乎并不在意，依然专注地在草丛中寻找着什么。
她轻轻拨开半人高的艾蒿，目光如炬，很快就落在了一株开着细碎白花的植物上。这株植物的叶子呈椭圆形，边缘有锯齿状，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是薄荷！”林小满心中一喜，她知道这种植物对于治疗头疼脑热非常有效。想起昨天阿泽说二丫总是咳嗽，她决定再配上一些金银花，一起煮水给二丫喝，应该能缓解她的症状。
林小满小心翼翼地掐下薄荷带露的叶片，生怕弄坏了这株珍贵的草药。她将叶片轻轻放入竹篮中，然后继续在草丛中寻找金银花。
不一会儿，她就找到了几株金银花，花朵如金银般闪耀，香气扑鼻。林小满同样小心地摘下花朵，放入竹篮。
竹篮里的薄荷和金银花散发着清新的香气，仿佛在诉说着它们的药用价值。林小满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收获，心想：“阿泽和二丫喝了这药，肯定能好起来。”
竹篮里已经躺着不少草药：蒲公英的根胖乎乎的，刚从土里刨出来，带着湿泥；紫苏的叶子紫绿相间，掐断的茎秆渗出辛香的汁液；还有几株苍耳子，果实上的小刺勾住了篮沿，像挂了串小刺猬。这些都是她从母亲那里学的，海岛潮湿，孩子们常闹些风寒，草药比去公社卫生院省得多。
回到家时，阿泽正蹲在院子里给“海选3号”玉米浇水，帆布书包扔在一旁，上面的铜铃铛被露水打湿，摇起来没了声响。宛宛趴在石桌上，用蜡笔给玻璃螃蟹瓶画花纹，瓶身上已经画满了歪歪扭扭的稻穗，有的还涂出了框。“妈，你采的薄荷能驱蚊不？”阿泽直起身，额头上沾着草叶，“狗剩说他哥在部队用薄荷煮水擦身子，蚊子不咬。”
林小满把草药倒在青石板上摊开，笑着说：“不光能驱蚊，还能治咳嗽。”她搬出那个黑釉药罐，罐口沿有个小豁口，是去年熬药时不小心磕的。“先泡半个时辰，”她往罐里添井水，将薄荷、金银花、枇杷叶放进去，“等会儿熬好了，装在你那个军用水壶里，给二丫带去。”
阿泽立刻跑去翻书包，掏出个绿色的铝制水壶，上面印着“为人民服务”，是王晓月给的旧物。壶身有点变形，但不漏水。“我去洗壶！”他拎着水壶往井边跑，宛宛也跟过去，踮着脚要帮忙压井，小手在压杆上扒拉半天，井绳晃悠着，一滴水也没压出来，反倒溅了满身泥点。
“我来！”阿泽抢过压杆，使劲往下压，井水“哗哗”涌出来，溅了两人一脸。宛宛咯咯笑，用袖子擦着脸，把水甩到阿泽身上，阿泽也泼她一捧水，两人在井边闹成一团，直到林小满喊“早饭好了”才停手。
早饭是玉米糊糊配咸菜，药罐在灶上“咕嘟咕嘟”响，草木香混着玉米糊糊的甜气漫了满院。林小满用筷子搅了搅药汁，褐色的液体泛起泡沫，热气裹着清苦的香气扑在脸上。“得熬够三炷香，”她对探头看的阿泽说，“火不能太旺，不然药性熬不出来。”灶膛里的火苗舔着罐底，映得她脸颊发红，鬓角的碎发被汗粘在脸上。
刚把药汁倒进瓦罐，院门外就传来狗剩的喊声：“阿泽！今天要练匍匐前进！”狗剩背着绿布包，裤腿卷到膝盖，小腿上沾着泥，“王老师说带块木板当‘掩体’，你家有不？”阿泽指着墙角的旧木板：“那个行不？我爹以前盖鸡窝剩的。”
林小满把凉透的药汁装进军用水壶，塞给阿泽：“记得让二丫趁热喝，一天三次。”她又往阿泽兜里塞了块冰糖：“药苦，喝完含块糖。”宛宛也抢着往阿泽书包里塞了颗彩色石子：“给二丫的奖励！”
石板路上，孩子们的喧闹声越来越近。二丫走在后面，脸蛋有点红，咳嗽声断断续续的，手里攥着块粗布帕子，帕子边角都磨破了。阿泽跑过去，把军用水壶递过去：“我妈熬的药，治咳嗽。”二丫抿着嘴笑，接过水壶时不小心碰到他的手，两人都红了脸，赶紧错开眼。
公社小学的操场上，“军事演习”正酣。男孩子们趴在木板后，用玉米杆瞄准“敌人”，嘴里“砰砰”地喊，有的还捡了石子当“手榴弹”，扔出去时差点砸到自己人。二丫坐在树荫下，小口喝着药汁，眉头皱成小疙瘩，阿泽蹲在旁边，数着地上的蚂蚁，没话找话：“苦不苦？我妈说加了甘草就不苦了。”
“有点甜呢。”二丫含着药汁，声音含混，“比我妈煮的梨水好喝，有薄荷香。”她从兜里掏出个纸包：“这是我妈做的槐花糕，给你们尝尝。”糕饼带着甜味，混着药香，在孩子们手里传着，你一块我一块，很快就分光了。
上课铃响后，王老师拿着个铁皮喇叭走进来，喇叭上的红漆掉了大半。“今天学唱《东方红》，”她举起喇叭试了试音，“喂喂——都把课本翻到第23页。”教室里响起翻书声，阿泽的课本上，“东方红，太阳升”几个字被他用铅笔描得又粗又黑，旁边还画了个小太阳，太阳光芒画得像刺猬的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