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同志!我来!”小李也跳下水,两人一起使劲,把最粗的一根木头拽了出来。王同志在岸上用长竹竿往外扒海草,竹竿不够长,他干脆也跳进水里,三人手忙脚乱,很快就把堵口清开了,积水“哗哗”地顺着沟往海里流。
回到青砖瓦房时,三人浑身都湿透了,冻得嘴唇发青。林小满赶紧把刚烧好的姜汤端过来,里面加了红糖,冒着热气:“快喝点暖暖!”袁同志接过碗,一口气喝了大半,姜汤的辣劲冲得他直咳嗽,却笑着说:“痛快!比城里的止咳糖浆管用!”
雨一直下个不停,仿佛永远也不会停歇一般。然而,就在傍晚时分,雨势终于逐渐减弱,最终完全停止了。天空中透出一丝淡淡的霞光,给整个世界带来了一丝温暖和希望。
人们纷纷走出屋子,奔向实验田。他们急切地想要看看那些秧苗在这场大雨中的情况如何。当他们来到实验田时,眼前的景象让他们松了一口气。
经过雨水的冲刷,秧苗的叶片显得更加翠绿欲滴,仿佛被大自然重新赋予了生机。原本有些歪倒的秧苗并不多,大部分都依然挺立着,展示出顽强的生命力。而排水沟里的水,虽然还在缓缓流淌,但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汹涌澎湃。
鲍先生也来到了实验田,他摘下眼镜,仔细地擦拭着镜片上的雨滴。然后,他面带微笑地看着大家,感慨地说道:“多亏了大家的努力啊!如果没有大家齐心协力地排水、护苗,这些秧苗恐怕就保不住了。”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对大家的感激和赞扬,让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自豪和满足的笑容。
小李突然喊:“快看!‘海选3号’好像长高了!”大家凑过去看,果然,这批次的苗比早上高了半指,叶片舒展着,精神得很。袁同志用尺子量了量,在本子上记:“雨后,‘海选3号’株高7.5厘米,长势良好。”
张同志蹲在苗畦边,看着土里钻出的小嫩芽,忽然笑了:“这是啥?好像是野麦?”林小满凑过去看:“是麦草!去年种过麦子的地,今年自己冒出来了。”王同志眼睛一亮:“正好!看看野麦在改良后的土里长得咋样,说不定能杂交出抗盐的麦种!”
晚饭后,月亮悄悄爬了出来,给湿漉漉的院子镀上层银辉。阿泽和宛宛已经睡着了,阿泽的手里还攥着块没吃完的玉米饼,宛宛的螃蟹瓶放在床头,瓶里的小螃蟹举着钳子,像是在巡逻。
林小满坐在灯下纳鞋底,窗外传来袁同志他们的说话声。“明天得给苗喷点防虫的药,”是袁同志的声音,“雨后容易生蚜虫。”“我把褐藻酸溶液再调稀点,给‘京选1号’补补营养,”王同志说,“这批次得跟上进度。”“数据我都整理好了,”张同志的声音,“明天画个生长曲线图,让大家都能看明白。”
林小满放下针线,望着窗外的月光,心里踏实得很。这场雨虽然急,却让海岛的土地喝足了水,也让大家的心贴得更近了。她知道,只要大家一起使劲,别说一场暴雨,就是再大的风浪,也挡不住田埂上那些新绿的生长。
第二天一早,天放晴了,阳光透过湿漉漉的树叶洒下来,在地上拼出细碎的光斑。林小满刚到院子,就看见袁同志他们在给苗喷药,小李背着喷雾器,动作很熟练,王同志在旁边指导:“喷头离苗远点,别伤着芯叶。”
张同志在石桌上画曲线图,横轴是日期,纵轴是株高,几条不同颜色的线往上扬着,像几根挺拔的禾苗。“你看这‘海选3号’的线,”他指着其中一条红线对围观的村民说,“最陡,长得最快,将来准是个好品种。”
阿泽拿着放大镜在苗畦边转,突然喊:“袁叔叔!有小虫子!”袁同志跑过去看,是只绿色的蚜虫,他笑着说:“正好,试试咱们的土办法——用烟丝泡水喷,环保还管用。”李嫂立刻说:“我家有烟丝!这就回去拿!”
王同志把野麦苗小心地移到新的苗畦里,插上小牌子写着“野麦观察区”。他对林小满说:“这野麦的根须看着挺壮,说不定真能派上用场。”林小满点头:“岛上的野东西都皮实,经得住折腾。”
中午,李嫂用烟丝泡的水喷了苗,果然,下午蚜虫就少了很多。大家坐在院子里吃饭,阳光暖洋洋的,海风吹来带着草木的清香。村长端来盆新摘的海虹,煮得通红,掰开一个,肉肥得很。“尝尝这个,”村长笑着说,“雨后的海虹最肥,给同志们补补。”
袁同志拿起一个海虹,掰开后突然说:“这壳磨碎了能不能当钙肥?里面的钙含量高。”王同志眼睛一亮:“可以试试!磨成粉拌在土里,说不定能让苗长得更壮!”小李立刻说:“我去找石碾子!把海虹壳碾成粉!”
下午,小李真的推着石碾子来了,村里的孩子们都围着看,帮着捡海虹壳。石碾子“咕噜咕噜”转着,海虹壳渐渐变成了白色的粉末,像细盐一样。王同志把粉末拌在沙土里,小心翼翼地撒在“海选3号”的苗根周围:“少量试试,看看效果。”
阿泽和孩子们在实验田边挖了个小水坑,把从排水沟里捞的小鱼放进去,说是给小苗当“水库”。宛宛则把捡来的贝壳摆在水坑边,拼成一圈,像给小鱼搭了个城堡。袁同志看着孩子们的“工程”,笑着说:“这叫生态循环,小鱼的粪便能当肥料,孩子们懂科学呢。”
傍晚,张同志的曲线图完成了,贴在院子的木板墙上,引来不少村民看。李嫂指着红线问:“这就是长得最快的稻子?”张同志点头:“对,这叫‘海选3号’,再过三个月,就能结稻穗了。”李嫂的眼睛笑成了月牙:“真好,真好,我家老头子要是能看见,准得乐坏了。”
林小满看着墙上的曲线图,又看看田埂上那些精神的秧苗,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夕阳把大家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新翻的土地上,落在滴着水珠的叶片上,也落在每个人带着笑的脸上。她知道,这1976年的夏天,注定是个不一样的夏天,因为这片海岛上,有了比海浪更响亮的希望,有了比阳光更蓬勃的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