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海岛,宛如一位温婉的女子,褪去了盛夏时的燥热与奔放,展现出她宁静而柔和的一面。清晨,海风轻拂,带来丝丝微凉的湿气,仿佛是大自然的一次温柔抚摸。这股海风,悄悄地穿过晒谷场边的芦苇丛,发出沙沙的轻响,仿佛是它们在低声细语,分享着海岛的清晨秘密。
此时的紫米田,已经经历了翻耕的洗礼,宛如一块被精心呵护的画布。新播下的油菜种子,在这片肥沃的土地上,冒出了嫩绿的芽儿,星星点点的绿意,如同一幅生机勃勃的画卷,在褐色的土地上蔓延开来。远远望去,这片紫米田就像是给海岛系上了一条翡翠腰带,为它增添了一抹清新的色彩。
而在不远处的养殖池里,虾儿们也迎来了收获的季节。王大叔正带领着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齐心协力地收网。那张巨大的网,在水中被缓缓拉起,青灰色的虾儿们在网中挤作一团,不时地蹦出水面,溅起的水花在朝阳的映照下,闪烁着碎金般的光芒,美不胜收。
林小满天不亮就起来了,灶房里飘着蒸玉米的甜香。阿泽蹲在灶台前添柴,火光映得他脸上红扑扑的:“妈,今天去县城交陶罐尾款,能顺便给我买本《农机维修手册》不?王大伯说粉碎机的齿轮快磨平了,我想看看。”“早给你备着呢,”林小满掀开蒸笼,热气腾得她眯起了眼,“昨天托供销社的同志带的,等会儿吃完饭去取。”宛宛抱着个玉米啃得正香,闻言含糊不清地说:“妈,我也要去!我想看看陶瓷厂的师傅怎么给罐子上釉。”
“听话,在家跟李婶学做虾酱,”林小满捏了捏她的脸蛋,“等这批虾酱做成了,给你留一罐最鲜的。”宛宛立刻点头,把最后一口玉米咽下去:“那我多放些海椒,给外贸的同志尝尝咱海岛的辣味。”
早饭刚吃完,赵伯就摇着小舢板来接人了。竹筐里装着二十斤新晒的虾干,是特意给陶瓷厂师傅带的谢礼。“这虾晒得透,嚼着跟牛肉干似的,”赵伯撑着篙,舢板在平静的海面上滑出一道水痕,“昨天去青屿岛送货,看见他们也学着咱挖了养殖池,还问你啥时候有空去指导指导。”
“等忙完手头的事就去,”林小满望着远处渐渐清晰的县城轮廓,“顺便看看他们的紫米种得咋样,别耽误了明年的收成。”阿泽扒着船舷数过往的渔船,忽然指着远处的帆影:“赵伯,那是不是运陶罐的船?”赵伯眯眼瞅了瞅:“正是呢,陶瓷厂的运货船向来这个点靠岸。”
到了县城码头,林小满远远地就看到陶瓷厂的王师傅站在岸边,正焦急地张望着。王师傅手里捧着一个蓝釉陶罐,小心翼翼的,仿佛那是一件稀世珍宝。
当他看到林小满时,脸上立刻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快步迎了上来。他将陶罐递给林小满,说道:“你快看看这釉色,这可是用海藻灰调制而成的,效果果然与众不同啊!”
林小满接过陶罐,仔细端详起来。只见那陶罐的釉色呈现出一种深邃而神秘的蓝色,宛如大海一般,透露出一股海水的亮劲儿。罐身上的海浪图案更是栩栩如生,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仿佛能感受到海浪的起伏和涌动。
林小满不禁赞叹道:“这比图纸上画的还要好看啊!王师傅,您的手艺真是绝了!”他轻轻地抚摸着罐身,感受着那光滑细腻的质感,心中对王师傅的技艺越发钦佩。
“试烧的十个都在船上,”王师傅领着他们往仓库走,“釉料里加了你们送的海紫苏汁,闻着有股清香味,驱虫效果还好。”仓库里整齐地码着十个陶罐,阿泽拿起一个翻来覆去地看,忽然指着罐底:“这上面还刻了个‘岛’字呢。”“特意留的记号,以后别人想仿都仿不了,”王师傅笑得眼角堆起皱纹,“尾款扣了些,就当是给你们的手艺钱——那海紫苏釉料的方子,我想在厂里推广。”林小满连忙摆手:“方子您尽管用,只要能让咱海岛的陶罐出名,比啥都强。”
办完手续,林小满带着阿泽去供销社取书。主任正趴在柜台上算账,见了他们就直招手:“昨天地区外贸打电话来,说第一批紫米米粉定了八百斤,让下个月月初交货。”他推过来一本厚厚的订单,“还加了两百罐辣椒酱,说要配着米粉一起发。”
林小满接过订单,指尖划过“出口”两个字,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突突直跳。阿泽凑过来看,忽然指着订单末尾:“妈,这上面写着要贴检验合格证呢,咱没有咋办?”
“主任早想到了,”主任从抽屉里拿出一沓绿色的卡片,“这是县质检站给的,说你们的东西过关,以后每月来领一次就行。”林小满小心翼翼地把卡片放进包里,像是捧着块稀世珍宝:“谢谢您了,不然我还得跑趟质检站。”
“谢啥,你们挣了钱,咱供销社脸上也有光,”主任忽然想起一事,“对了,县中学的老师托我问,能不能让孩子们去你们海岛搞秋收实践,吃住他们自己带,就想让城里娃见识见识种地的辛苦。”
林小满琢磨着:“正好花生快收了,让他们来帮忙拔花生,还能学做米糕。”她转头对阿泽说:“你去问问宛宛,愿不愿意当小向导,给城里的同学讲讲咱海岛的故事。”
回岛的路上,阿泽抱着那本《农机维修手册》看得入迷,船晃得厉害都没察觉。林小满望着舱外掠过的海鸥,心里盘算着秋收的事:花生要晾晒,米粉要赶制,还得腾出两间空屋给实践的学生住,样样都得提前安排妥帖。
林小满刚刚抵达码头,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远远地望见李婶手提一个竹篮,步履匆匆地朝他跑来。待李婶走近,林小满才看清那竹篮里装的是几块金黄色的虾酱饼,香气扑鼻。李婶满脸笑容地将竹篮递到林小满面前,说道:“快尝尝,这是按照你说的方法做的虾酱饼,里面加了花生碎呢,香得都能把蜜蜂招来啦!”
林小满看着那诱人的虾酱饼,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他接过一块,轻轻咬了一口。顿时,一股浓郁的咸鲜味在口腔中散开,紧接着,花生的香脆口感也随之而来,让人回味无穷。
林小满一边咀嚼着,一边满意地点头,对李婶说道:“嗯,味道很不错!就按照这个方子做,等装罐的时候,记得在每层虾酱饼之间都撒上一些海紫苏,这样不仅可以防潮,还能增添香味呢。”“放心吧,妇女们正往罐子里装呢,”李婶往船上瞅了瞅,“陶罐都运回来了?我这就让她们把辣椒酱装进去。”
加工厂里人头攒动,好不热闹!妇女们像一群勤劳的小蜜蜂,围在一个个陶罐前,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张奶奶的小孙子站在一旁,手里握着一支小小的毛笔,正全神贯注地在罐盖内侧画着小鱼。他画得可认真啦,每一条小鱼都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要从罐盖上跳出来似的。
“小满姐说这样显得咱用心,买的人肯定喜欢。”小孙子奶声奶气地说道,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笑容。而另一边,宛宛正蹲在地上,仔细地往每个罐底垫上一张油纸。她的动作轻柔而娴熟,生怕把罐子碰坏了。
“李婶说这样可以防潮,能让罐子多放俩月呢。”宛宛一边说着,一边把垫好油纸的罐子小心翼翼地放在一旁。
林小满刚放下东西,王大叔就跑进来了:“小满,养殖池的虾收得差不多了,估摸着有三百多斤,做成虾酱能装五十多罐。”他手里拎着个网兜,里面装着几只特别大的虾,“这几只留着,给来实践的学生做虾饺吃。”“还是您想得周到,”林小满接过网兜,“再留些活的,让孩子们看看咱海岛的虾咋长大的。”她忽然瞥见墙角堆着的花生秧,“这是提前拔的?看着颗粒挺饱满。”
“王大哥说想试试新收的花生榨油香不香,”李婶擦了擦手上的酱渍,“刚用石磨压了点,你闻闻。”林小满凑过去闻了闻,一股醇厚的油香混着花生的甜气,忍不住赞道:“比去年的香多了,等学生来了,用新油给他们炸花生酥。”
傍晚,夕阳的余晖洒在晒谷场上,将整个场地染成了一片金黄色。互助组的人们聚集在这里,开始分配今天的工作。男人们身强力壮,他们的任务是将已经晒干的紫米搬运到加工厂去。这些紫米是大家辛勤劳作的成果,经过加工后,它们将会变成美味的食物。
女人们则细心地将米粉和辣椒酱分别装入小袋子里,这些都是为了方便销售和保存。她们的动作娴熟而迅速,显然对这项工作非常熟悉。
孩子们也没有闲着,他们兴高采烈地奔向海边,去捡拾那些五颜六色的贝壳。这些贝壳将被用作给学生们的见面礼,希望能给他们带来一些惊喜和快乐。
阿泽站在黑板前,手中拿着一支粉笔,认真地记录着每个人的任务。他写道:“我和王大伯负责修理粉碎机,一定要在月底前修好,不能耽误生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