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彪照例在码头旁的营房里,与几个心腹手下饮酒作乐。几坛烈酒下肚,几人已是醺醺然。
“妈的,整天守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憋屈死了!”一名队正抱怨道。
“就是,听说王爷马上就要……嘿嘿,到时候咱们也能跟着风光!”
“彪哥,再喝一碗!”
季彪满面红光,大手一挥:“喝!怕什么!这地方固若金汤,谁敢来犯?等王爷成了大事,少不了咱们的好处!”
就在他们推杯换盏之际,江面之下,三处被刘三巧妙固定在木桩上的延时装置,内部的机簧发出了极其轻微的“咔哒”声。引信被点燃,沿着防水油布包裹的通道,悄无声息地向上燃烧。
突然!
轰!轰!轰!
三声不算剧烈却沉闷异常的爆炸声,几乎同时从码头水深处传来!紧接着,橘红色的火苗猛地从水下窜起,迅速引燃了停靠在最近位置的两艘满载草料的船只!
火借风势,瞬间变得猛烈起来!漆黑的江面被照得一片通明!
“走水了!走水了!”
“粮船!粮船着火了!”
“敌袭!快救火!”
乌衣渡顿时陷入一片混乱!季彪的酒瞬间吓醒了一半,连滚爬爬地冲出营房,看着江面上熊熊燃烧的粮船,脸色煞白如纸,嘶声力竭地指挥救火,然而火势已起,哪里还容易扑灭?
更让他恐惧的是,这火起得莫名其妙!绝非寻常失火!是有内鬼?还是真有敌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潜了进来?
这一夜,乌衣渡火光冲天,混乱不堪。虽然最终扑灭了大火,但两船草料尽毁,码头设施也有所损坏,更重要的是,一种无形的恐惧和猜疑,如同瘟疫般在守卫军中蔓延开来。
次日,消息传回永王府。
李璘勃然大怒,当场摔碎了心爱的玉如意!他厉声质问李广琛和季广琛,要求彻查!季广琛因其侄子失职,被重重申饬,李广琛则趁机建议扩大清查范围,矛头隐隐指向与季广琛不和的将领。
永王集团内部的裂痕,因为这次神秘的“天火”事件,被进一步撕开。原本就紧张的集结计划,不得不再次推迟,永王将更多精力用于内部的整肃和排查,一时间,金陵城内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凌素雪站在小院的阁楼上,远远望着东南方向尚未完全散尽的烟尘,神色平静。张顺悄然来到她身后,低声道:“队正,季彪已被革职查办,乌衣渡换了守将,盘查更严了。但我们的人,都安全。”
“知道了。”凌素雪淡淡应了一声,目光却投向永王府的方向,“蝉已惊,下一步,该引蛇出洞了。”
她手中,把玩着一枚刚刚收到的、来自成都的细小铜管,里面是杜丰关于下一步行动的指示,以及……对她安危的关切询问。她将铜管贴近心口,感受着那微凉的金属触感,冰雪般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极淡的暖意,随即又被更深的寒意所取代。
金陵这片看似平静的池塘,已被她投下的石子彻底搅浑。而真正的猎杀,才刚刚开始。暗刃已试霜锋,接下来,便是等待那最致命的出手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