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三三制的深意(1 / 2)

司农寺的公堂是座百年老建筑,梁柱上的朱漆虽有些斑驳,却透着沉稳的古韵。清晨的阳光透过雕花木窗,在青砖地面上投下细碎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那是案几上铜炉里燃着的上等沉水香,烟气袅袅,缠绕着梁上悬挂的“务本利民”匾额。

李杰身着一身熨帖的青色官袍,腰间玉带的扣环随着他的动作轻响。他站在东墙前,手里握着一支紫毫朱砂笔,笔尖饱蘸朱砂,在一张铺展平整的丈二宣纸上细细勾勒。这宣纸是江南贡品,质地绵密,着墨不晕,此刻正被四个小吏用竹夹固定在墙上,纸上已画好一个规整的圆形,像一轮初升的旭日。

公堂内鸦雀无声,只有笔尖划过宣纸的“沙沙”声,如同春蚕啃食桑叶。六位司农寺属官垂手侍立在案侧,他们中有须发花白的老吏,也有眼神锐利的壮年官员,皆屏息凝神,目光紧紧锁在那张饼图上。最年长的屯田郎中赵德海,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他在司农寺任职三十余年,见过无数钱粮分配方案,却从未像此刻这般心神激荡——李大人这几日闭门不出,竟在琢磨如此大事。

朱砂笔在圆形边缘一顿,李杰直起身,袍角扫过地面的青砖,发出轻微的摩擦声。他转过身,左手背在身后,右手指着墙上的饼图,声音清朗如玉石相击:“诸位请看,这便是香皂利润的分配之法。”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聚焦,只见那张圆形宣纸已被朱砂笔分割成四份,三道笔直的红线将圆形切出三个均等的扇形,各占三成,剩下的一成则如月牙般嵌在边缘。朱砂色泽鲜红,在雪白的宣纸上格外醒目,像极了账本上记录盈亏的红笔批注。

“这第一成三成,”李杰的指尖落在最左侧的扇形上,语气陡然凝重,“将全数解送军府,充作西域军费。”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前日接到西域急报,伊州守军仍着秋衣,夜间戍守时,冻裂的手指握不住长矛。这些银钱,能让他们添一百领棉甲,铸五十柄横刀,多备三十石御寒的烈酒——将士们守得住边关,咱们长安的百姓才能睡得安稳。”

屯田员外郎周明远猛地抬头,他兄长正在西域军中任职,上月家书里还提过“寒衣短缺”,此刻听闻李大人的安排,眼圈微微发热。他上前一步拱手道:“李大人思虑深远!将士们在苦寒之地拼杀,正需这般实实在在的接济。”其他属官也纷纷颔首,想起战报里“粮草将尽”的字句,皆觉此举切中要害。

李杰微微颔首,指尖移向右侧的扇形:“这第二成三成,投入农具改良。”他走到案边,拿起一卷图纸展开,正是贞观犁的构造图,“去年关中试种的三百亩麦田,用贞观犁的农户比用旧式犁的,每亩多收两石三斗。但据各县呈报,关中现有贞观犁仅两千三百具,不足农户总数的一成。”

他的指尖在图纸上的犁铧处一点:“有了这笔钱,可在京兆府、同州、华州各建一座铁坊,专门打造贞观犁。三个月内,要让关中每十户农户便有一具贞观犁——农为邦本,粮足则天下安。”

“大人英明!”负责农桑的主事王彦博按捺不住激动,他上月巡查华州,见老农仍在用两牛抬杠的旧犁,累死了耕牛还误了农时,“若能让贞观犁铺满关中,来年夏粮定能增产三成!”他声音发颤,袖口下的手紧紧攥着,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李杰将图纸卷好,指尖落在最下方的扇形:“这第三成三成,用于扩建工坊。”他望向窗外,目光仿佛穿透了司农寺的高墙,落在繁华的西市,“如今长安皂坊日产千块香皂,仍供不应求。洛阳、扬州的商户派来的采买,已在西市客栈住了半月,每日来坊前询问。”

他收回目光,语气带着笃定:“用这笔钱,在洛阳南市、扬州广陵门各建一座工坊,每处招募两百名工匠。明年此时,不仅两京百姓能用得上香皂,连运河沿岸的州县,也能见到咱们的皂坊旗号。”

商部主事陈思源抚掌道:“此举甚妙!洛阳漕运便利,扬州盛产油脂,就地设坊既能降低成本,又能惠及更多百姓,实乃一举两得。”他算过一笔账,单是洛阳的潜在需求,便抵得上半个长安,这般扩张,简直是把银钱铺在了能生金的地方。

所有目光都落在最后那月牙般的一成上,公堂内静得能听到香炉里香灰落下的轻响。李杰深吸一口气,突然提高声调,朱砂笔重重点在那片区域:“剩下的一成,全数发给工坊工匠,作为奖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