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上的这一些内容是吴升总结而来的,实际顾延宗说完这一套复杂至极的流程,端起已经微凉的茶杯喝了一口。
“所以,吴青令,您看,单单是这一罐茶叶,想要作为战略物资运出去,就需要闯过这六道关卡,加盖六个不同部门的印章,并经过我和副职的远程视频双重复核。”
“这还仅仅是出库流程。”
“运输途中及抵达目的地后的核验,同样严格。”
“因此,想要在这种体系下蒙混过关,难度极大,风险极高。”
他放下茶杯,眉头微蹙,问出了心中的巨大疑惑:“而且,恕我直言,如果真有什么物品需要隐秘运输,为何非要选择监管如此严格的战略物资通道?”
“城卫军内部还有其他保密等级稍低、或者民间合作的物流渠道,虽然速度可能慢些,但操作空间相对灵活,风险也小得多,选择最难的这条路,是有什么特殊原因么?”
吴升静静地听完了顾延宗详尽的解释,手指无意识地在茶杯边缘轻轻摩挲着。
他的目光落在茶几那罐茶叶和自己的令牌上,陷入了更深的沉思。
顾延宗的问题,也正是他此刻思考的核心。
“是的,我也在思索。”
吴升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所以,为什么一定要选择战略物资的渠道?”
“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去挑战这套看似滴水不漏的体系?”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
如果他想要将这个茶叶当成战略物资去进行投送,其他的东西先不说,就说这一罐茶叶在第1关,这就已经是通过不了战略物资的这种申请的,战略物资都是要加急且非常机密的。
吴升之前所获得的和光同尘就是通过战略渠道过来的。
而心口血这种东西是怎么能够混入到这战略物资里面去的?
是一种相当高明的伪装吗?
还是说全体上下都烂完了?
全部上下都烂完的,这种可能性高吗?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吴升并不觉得这种可能性高。
并且这可是有整整6个阶段的,6个阶段全烂了?
哪怕是有一两个知情人士,这种事情都容易败露的吧?
所以有没有一种办法能够让这一罐茶叶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到战略物资的体系之中,且这个茶叶也必须要以战略物资进行运转呢?
吴升闭上了眼睛,皱着眉头,大拇指轻轻的放在自己的眉间,慢慢的揉着。
繁杂的流程、邱屏的供词、柳寒胥的疲惫、姬无命的出现……无数线索在脑中盘旋。
突然,一个冰冷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如果……对方的目的,根本就不是“运送”成功,而是“运送”这个行为本身呢?
就像两军对垒,一方派出一支旗帜鲜明、锣鼓喧天的队伍正面佯攻,其真正目的,是为了掩护一支悄无声息的奇兵,从根本无人设防的小路直插要害。
“不对。”
吴升睁开了双眼,“不对,口供有误,这极有可能是一个烟雾弹,一个自相残杀的烟雾弹。”
吴升还是主观意义上愿意相信,万事从简。
运送心口血的这种重要的事情,从理论上面来说,应该是要绕过这么复杂的体系的。
还是没有什么太大的理由,去进行一种刻意的伪装,这天下有很多种办法能够运送心口血。
而有了这样的一个基础,再去进行反推。
这便会出现一个大冲突,也就是邱屏明明说了,这心口血就是通过城卫军的渠道走出去的。
吴升这个时候不会怀疑镇玄司的大记忆恢复术会出现问题。
不可能的。
别人就是吃这么一碗饭的,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出现这种情报上的失误。
所以邱屏说的本来就是真话。
他确实以为自己负责接收和转运心口血,并且确实是通过城卫军战略物资渠道运走的。
他看到的流程、接触的环节,都让他深信不疑。
但实际真相有可能是他所经手的心口血,在某个不为人知的环节被调包或分流了,真正运走的可能只是普通战略货物,而真正的心口血则通过更加隐蔽完全不同的渠道被运走了。
忽悠一个邱屏,以及忽悠对方背后的那一群自以为是的蠢货,显然是要比忽悠这么多的人要来的简单易懂。
至于对方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那便是利用这一个,随时可能会爆雷的邱屏,将铁证如山的线索就这么直接按在镇玄司的脸上,诱导镇玄司去深入的调查城卫军体系。
镇玄司和城卫军虽然也同样属于北疆的体系,但镇玄司去进行城卫军的调查,这就是一种极大程度上的浪费调查资源,更是会制造着一种非常夸张的内讧。
镇玄司需要投入巨大的人力物力和时间,还要每一步的核实,每一个环节的排查。
吴升完全可以愿意相信,对方会在这种战略投送之中动一些手段。
吴升也可以完全相信,真的要这么查下来,这战略投送里面必定是有投机取巧之人。
猪肉过手,哪有不油?
肯定是有的。
100%是有的,而一旦坐定了,对方有这种做坏事的想法,镇玄司如果再继续强行的去进行一些调查,真的等到沉没成本越来越多的时候,那么可能就要上一些非常规的手段了。
栽赃。
陷害。
冤枉。
肯定会有。
到那种情况下,镇玄司和城卫军必然会出现不可调和的矛盾。
先不说这一件事情最终会是什么样子的结果收尾,就说对方这种行为会给他们争取很多的时间。
他们所有基于“战略物资渠道”的推理和行动,可能都落入了陷阱。
越是深入调查顾延宗和城卫军系统,越是帮了幕后杂种的忙。
“聪明啊,好一个弃卒保帅啊。”吴升徐徐地睁开了双眼。
在顾延宗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
吴升:“抱歉顾爷爷,我去打一个电话。”
顾延宗看着吴升将令牌收了回来,他茫然的点了点头,看着吴升,拿着手机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