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按照预定路线,驶向郊外的“疗养院”。行至一处相对僻静、两侧有茂密树林的弯路时,异变陡生!
一辆看似抛锚、引擎盖掀开的卡车歪歪斜斜地停在路中,挡住了大半去路。轿车被迫减速。就在司机探头咒骂、宪兵警惕地按住枪套的瞬间,从卡车后面和树林中猛地窜出几条黑影!
“噗噗噗!”几声经过消音器处理的微弱枪响过后,司机和宪兵额头正中瞬间多了一个血洞,哼都没哼一声便瘫软下去。
动作迅如闪电,毫不拖泥带水。
其中一个黑衣人迅速拉开轿车后门,用特定的、带着浓重徽州口音的方言低喝道:“表姑娘,老家捎信,表叔让俺接你去拿五香豆!”——这是约定好的接头暗语。
陈美娟尽管脸色煞白,但眼神却异常镇定,她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弯腰下车。另一个黑衣人迅速将一具穿着与她一模一样病号服、体型相似的女尸塞进了轿车后排。那女尸面部已被利刃划烂,并泼洒了汽油,难以辨认,正是昨夜绑来的柳如丝。
“走!”为首的“表叔”低喝一声,一把拉起陈美娟,迅速钻进旁边树林。另一名黑衣人则将两个点燃的燃烧瓶,一个扔在轿车车内,一个扔向油箱位置。
“轰!”烈焰瞬间吞没了轿车,剧烈的爆炸声震动了整个路段。
“表叔”一行人护着陈美娟,在树林中快速穿行,几分钟后便抵达一条隐蔽的小河边,那里早已备好了一条小木船。几人迅速上船,船公撑篙,小船无声地滑入芦苇荡深处,消失得无影无踪。
整个过程从开始到结束,不超过五分钟。等附近听到爆炸声的日伪军警赶到时,只看到一辆熊熊燃烧的汽车残骸,以及车内两具烧焦的日军、伪军司机尸体,和一具烧得面目全非、穿着病号服的女尸。
当天晚些时候,梅机关收到了初步调查结论:雇员高桥晓之姐陈美娟,在转移至疗养院途中,遭遇不明武装分子袭击,随行宪兵殉职,陈美娟本人于车辆爆炸中不幸罹难,尸体焚毁严重,难以辨认。疑似抗日分子的报复。
濑川哲也看着报告,眉头微皱,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对陈晓说了句“节哀”。机关里其他人,或真或假地表达了惋惜。陈晓脸上挤出悲痛和愤怒的表情,拳头紧握,声音哽咽:“这些该死的反抗分子!我一定……”内心却是一片冰冷的平静。
计划成功了。姐姐安全撤离,并且用一个日本女特务做替身,完美地“死”在了所有人面前。
数周后,一封没有落款、通过特殊渠道传来的密信,送到了陈晓手中。上面只有四个字:“豆已收到。”
姐姐安全了。
巨大的松弛感几乎让他虚脱,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沉的孤独,以及一丝隐隐的不安。他动用了一切手段,确认了那个柳姨娘的日本特务身份,借刀杀人,李代桃僵,计划堪称完美。
但他总觉得,事情似乎太过顺利了。国民党方面,难道对姐姐这条线,就真的没有一点后续的监控和利用吗?他们会不会……早已察觉,甚至默许,或者……另有所图?
他想起军统那份“最后指令”中,要求他“保存档案”、“等待审查”的字眼。他们真的会放任他这样一个知晓太多秘密的“战略资产”,完全脱离掌控吗?
姐姐的安全抵达,是真正的解脱,还是……成为了未来某个时刻,悬在他头顶的、更危险的诱饵?